临近考试的时候,许桡阳有事要去趟上海。如果在平时,可儿肯定一百个舍不得非要腻在他身上缠一会儿不可。到底这是他们自在一起以后,第一次分开。但是,因为那迫在眉睫的考试分散了可儿全部的注意力。这个时候许桡阳离开,身后没有人弄出那恶意的声响,她一下子就如释重负了。
许桡阳看出了她这份轻松,眉头一挑,“怎么,我走了,你好像很快活是么?”可儿嘻嘻笑,像只小猴子似的缠住了他的脖子,“小心眼吧你,你走了,我正好可以踏踏实实复习功课,临阵磨枪,免得你在家,一会儿胃疼,一会儿胃寒,一会儿肩膀酸,一会儿腿抽筋的。等我考完试,正好你回来,我肯定好好陪陪你,好好伺候你,把你伺候得跟皇上一样。”
他撂下眼皮,从眼缝里乜斜着她,“怎么伺候我?”她去亲他,讨好卖乖地在他脸上舔了个遍,最后在他耳边哼哼,“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真的?”“真的。”她笃定地点头。
他最后嘱咐她,“好好在家复习,哪都不要去。谁都不要见,尤其那个谭东城。”他对谭东城始终有顾忌。可儿又掀眉又挤脸的,简直哭笑不得的。“许桡阳,你真小心眼,我怎么发现,你心眼越来越小了。”
真的,许桡阳觉得自己心眼越来越小了。到上海这十几天,他始终心神不宁,始终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始终不放心家里那个人。生平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担心的,患得患失,仿佛是握在手心里的一个宝贝,因为不小心被别人看见了他的这个珍藏,而多了几分忧虑和牵挂,怕一不小心,有天张开手的时候,发现手里的东西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许桡阳在这边魂不守舍,可儿在那边总算迎来了考试的最后这一天。一天上下午各考一门,五门功课需要两天半的时间考完。最后这一天,上午的功课一考完,下午那空下来的时间就变得无比美好了。和一帮认识不认识的同学出了考场,大家叽叽喳喳的连说带笑地对着考试题,说着自己的想法和答案。
出了校门,可儿搭着她班上的一位叫郭美丽的女同学,一边说着一边要往公交车站走。她们约好了去逛街,约好了要趁着考完试放松一下手脚。校门口,有棵老槐树,就在校门的东南角。平时的时候,会有流动的小商小贩把三轮车靠在那儿,卖些饮料,矿泉水之类的东西。
这会儿,那熟悉的三轮车不见了,似乎有个男孩正靠在那棵槐树上对她们这边静静地望着。可儿不经意地往树那边瞄了一眼,正要把目光按原路返回,却一下子又把头转了过去,然后,她的眼睛亮了,呼吸急促了,脸色放光了。她像燕子一样就照着那人冲了过去。那人也同时站直了身子,迎着她过来了。
她那么一个冲劲,就冲到了对方的身上,然后,手臂快活地伸出来就抱住了对方的脖子,整个人像个壁虎一样挂到对方身上,对方身体吃重一个趔趄就被撞了一下,后退了一步。
她哇哇大叫,眼窝都热了。“蓝卫晨,你怎么会来?你个死东西,你死到哪去了,怎么一直找不到到你呢?”蓝卫晨托着她的两只腿,垂眼看她,眉毛带笑地说:“宁可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了?”
她仍然赖在他身上不下来,张嘴就骂了一句:“滚,不是我变得重,是你体力不行了好不好?”蓝卫晨放下她,托住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哼了一声:“看样子,许桡阳还没有虐待你。“
可儿脸红了一下,打开了他的手,嗔了他一句。“少来,”她扬起下巴,两眼发亮地注视着他,“你去哪了?我回了几次沈阳都没看见你,我妈说,你去上海了。”
蓝卫晨唇边的笑容敛住了。他两眼一眨不眨地瞅着她,半真半假地说:“我喜欢的女孩跟别人了,我不找个地方哭上一阵,养养伤口,还能见人么?”可儿敲了他肩膀一下。她故意淡化地看着他微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考试?”
“谭东城告诉我的。”
“谭东城?”可儿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直接找他?你没有我的电话么?”
“我和谭东城一直有联系,他说你们家的男人爱吃醋,所以,我不想给你打电话,谁知道,你身边有没有人,我不待见许桡阳。反正,我给谭东城打电话又不忌讳。”他挺直了腰,“等下,我带你去吃饭,晚上是我在OneNight第一天上班,我约了谭东城,许桡阳不在家,你也一块过去吧!考完试了,应该轻松一下。”
“OneNight?那是什么地方?”可儿问。
“在三里屯,是个酒吧,还是老本行,调酒。”
可儿眼睛睁得更大了。“你到三里屯上班了。”她轻呼一声,立即兴奋了,雀跃了。“那以后,我岂不是经常可以看到你了?”“你家的男人允许你见人么?”蓝卫晨斜睨着她。“我还以为脚镣手铐都带着呢!”“去你的。”可儿笑骂了一句。顺嘴又往下溜了一句:“许桡阳没把你放心上。”
蓝卫晨皱起眉头,“不会我连成为他情敌的资格都没有吧!”可儿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去敲蓝卫晨的肩膀,“你这个死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她扫眼瞥见了不远处对她这边探头探脑的郭美丽,鹅蛋脸,大眼睛,高鼻梁,圆嘟嘟的小嘴巴,高挑的身材,无论如何,总算是个小美女。她心思一动,咬了咬嘴唇,就冲着郭美丽那边含糊地说:“可是,我已经答应了美丽,要和她逛街吃饭的,不如叫上她吧!”
蓝卫晨抬眼向郭美丽那边看了一眼,又转头看了可儿一眼,眼珠在她脸上静静停定了几秒钟,随即点点头,磨着牙说:“你真行,宁可儿,想改行做媒婆了。”可儿立即快活地冲着郭美丽招手。郭美丽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目光在蓝卫晨脸上走了一圈,然后,她犹豫地问可儿,“怎么?我们的约会取消了么?”
可儿伸手去挽她的胳膊,“没事,这个是蓝卫晨,是我哥。我要和他去吃饭,我们一起吧!”原来是哥哥。郭美丽又把目光转过去了。这回,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好奇,多了几分特别的东西。蓝卫晨毫无顾忌地扬着下巴,带着玩味的笑容接着她的目光。
他的个子真高,几乎带着压迫性的,棕色皮夹克,牛仔裤,大大小小的洞,脖子上玲玲当当的配饰,连胳膊上都是,好帅好酷好时髦。那眼睛很锐利,带着琢磨的审视的意味毫无顾忌地在自己的脸上逡巡。郭美丽慌慌张张地把目光收回来了,脸跟着红了,心脏跟着跳得一塌糊涂。
蓝卫晨哼了一声,与可儿交换了一个注视。他冲可儿偷偷掀了掀眉,脸上带着恶意的促狭,眼底带着戏谑的坏笑。可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一也情酒吧,在三里屯最显眼的位置。酒吧够大,设施够豪华。趁着客人还没有上来,蓝卫晨给她们两个一人调了一杯午夜佳人。可儿见过蓝卫晨调酒,但是,郭美丽没见过,她新奇近乎崇拜地注视着那吧台里面,洋洋洒洒的蓝卫晨。
什么时候,调酒已经变成了艺术表演?执着那不锈钢的摇酒壶,蓝卫晨一下子就像被魔杖点过了,换了另外一个人,神采飞扬,气宇轩昂,全身上下都发着光,闪着亮,简直是迷人的。手中扯起的那道银光漫天飞舞,穿上穿下,直看得郭美丽目瞪口呆,连着可儿也跟着叫好了。
两个人兴奋地鼓起了掌,“太棒了!蓝卫晨。”郭美丽毫不掩饰她的推崇,“你简直帅呆了,酷毙了,萌的爆棚了。”赞扬和掌声是最会腐蚀蛊惑人的,于是,蓝卫晨更来劲了,脸色更生动了,笑容更自信了,手里的动作更自如了。
这个时候,有个人影不声不响地向吧台这边靠过来,就在可儿的边上凳子上默不作声的坐了下来。可儿的眼光正紧张地注视着蓝卫晨,虽然,她有见过蓝卫晨调酒,但是,那似乎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而且,那个时候,他似乎没有这般娴熟呢!
身边有片烟雾漫了过来,入进了她的鼻腔。还没等她转过头去,蓝卫晨这个时候已经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将摇酒壶里的东西倒到玻璃酒杯里。头都没抬,嘴里却问了一句:“没想到你也这么早?”谭东城的声音在可儿的耳边倏然响了起来,“不来得早,怎么能看见你这骚包的样,妄想用这一手骗两个未成年人?”
可儿心头一喜,把脸转过来,她高兴的眼睛发亮了。“谭东城,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听到你的声音?”谭东城迎视着她的目光,两个人似乎有好久没有见面了,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是一年?一个世纪?他抽了口气,吸了口烟,眼光没有离开她的脸,他笑了一下。“他的表演那么出风头,你想不被他蛊惑都难。”
蓝卫晨倒好酒,在他们每人面前放上一杯。舔着嘴唇骚包地笑:“如果这招真管用,早没许桡阳什么事了。”可儿和郭美丽立即放到嘴边去品尝。谭东城趁这功夫,背过身去,环视酒吧的环境,“你怎么到这来的?”他问蓝卫晨。
“我朋友的姐夫开的。”蓝卫晨说。
谭东城沉吟了一下,把身子转过来,面对着蓝卫晨,“好好干,熟悉酒吧的运作,”他说:“如果将来你真行,我投资一个酒吧给你做。”
蓝卫晨挑高了眉毛,立即兴奋了。“我就说,你这个朋友,我交的过,”他兴高采烈地说:“我蓝卫晨的眼光没那么差。”他俯身过去,凑到谭东城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输给你,我也认了,可是怎么,你就能输给许桡阳呢!我看你比他顺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