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板子打在了宫人身上,也是记在了昭妃头上。就算此事最终仍无半分证据指向昭妃,皇帝心里也必定好生记了昭妃一笔账了。
夏云姒想得笑笑,赏了小禄子一锭银子,又另拿了些银票给他,道:&ldo;皇上带我出去时专门避着人的,宫正司这事办得虽欠妥,却也有些冤枉。你去置办些药给他们,再去尚食局打点一二,让他们备上几天药膳,就算我给这几位主审赔不是了。&rdo;
小禄子接过银票一拱手:&ldo;诺,娘子放心,下奴必定交待妥帖,再亲自看看他们,转达娘子的好意。&rdo;
夏云姒颔首,他就退了出去。莺时在旁含着笑:&ldo;从前只觉他品行不错,如今也愈发机灵会办事了,是娘子调教得好。&rdo;
说着为夏云姒挽好了发髻,簪上最后一支钗子,又道:&ldo;可娘子确信皇上会因为此事疑上昭妃娘娘么?奴婢听说采菁忠心得很,供词只说苓采女,半句不提昭妃。只凭着昭妃家中与钦天监的那点关联,怕是伤不着她。&rdo;
夏云姒却缓缓点头:&ldo;一定会。&rdo;
她说着一哂,从眼前金丝楠木妆匣里拣了对南红耳坠自己戴上,悠悠续道:&ldo;你别忘了,那符咒里还有周美人呢。苓采女恨我已是无缘无故,还要再无缘无故地恨一个周美人?哪来的道理。&rdo;
&ldo;但您不是说……&rdo;莺时瞧瞧左右,挥手让另几人都退了出去,&ldo;您不是说皇上昨儿个疑您了?&rdo;
夏云姒笑意更深:&ldo;这人啊‐‐&rdo;说着摇了摇头,&ldo;若当真是只信真相,非黑即白,才难以真有偏颇。但他既要自欺欺人、只去相信自己愿意信的,便会不知不觉地说服自己信就要信全套。这事他若不选择信我,便压根不会发落昭妃;目下已撤了昭妃宫权,心里就已是更愿信我了。&rdo;
所以现下她们都不必担忧什么。后患是有,却终究是以后的事,当下这一局是她们大获全胜。
莺时松了口气,低语呢喃了两遍&ldo;稳妥就好&rdo;,转而浅笑:&ldo;娘子可要备份礼给顺妃娘娘送去?&rdo;
&ldo;不必,她既说这三日不见人,我们便也三日后再贺她。&rdo;她说着抬了抬眼,从镜中扫了眼莺时,&ldo;你们也记着,不必与顺妃娘娘那边过于亲厚,不失礼数就行了。&rdo;
&ldo;……娘子这般想?&rdo;莺时秀眉微蹙,&ldo;奴婢还道娘子与顺妃娘娘算是朋友了。&rdo;
夏云姒轻嗤:&ldo;宫里哪有什么朋不朋友。&rdo;说着轻叹,跟莺时略作解释,&ldo;我只是思来想去,都觉得她从前避在行宫,这回过完年却突然留下了有些奇怪‐‐诚然现下看着她是为和昭妃一较高下,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多留个意总没坏处。&rdo;
&ldo;还是娘子谨慎。&rdo;莺时福了福,&ldo;奴婢会谨慎备礼,回头再喊上周美人那边的人,一道去贺。&rdo;
夏云姒点头说好,就不再多言其他。梳妆妥当后便去用了膳,想着一整日也没什么事,膳后索性让莺时叫了静双过来,问了问她的功课。
静双果真是个乖巧的姑娘,背诗习字都认真得很,负责教她的玉沙一直夸她懂事。
况且,她还是个美人坯子。
夏云姒在尚服局偶然看到她的时候就瞧出来了,如今一年过去,她愈发有了灵动娇俏的女孩子模样。再过个七八年,指定会出落成个落落大方又知书达理的美人。
晌午时静双回了房,夏云姒倚在榻上小歇片刻,思绪禁不住地向外飘。
‐‐采菁张口就敢说她与徐明义有私情,指不准是那日宫宴后昭妃私下里说了什么。
换做是她,她也会希望对方与外臣不清不楚,有把柄落在自己手里。
转眼到了五月下旬,夏云姒的生辰也渐渐近了。
皇帝日理万机,多数时候自记不起这些,不过含玉侍寝时&ldo;无意中&rdo;和他提了一句,说宣仪娘子生辰将近,她近来在忙着做一身衣裳,想当做贺礼送给夏云姒。
而后自翌日起,清凉殿的赏赐就接二连三地过来了。
有时是一块玉、有时是一块墨或一副棋,还有些时候只是看见园子里那支花开得好,便让人折了给她送来。
没有哪件是打着&ldo;生辰礼&rdo;的旗号兴师动众而来的,但偏是这样,倒越让人觉得他在想着她了。
连夏云姒拿捏着个中分寸,掐指一算自己进宫已近一年,与他步步谋算也已时日不短。有些事上,步调也该变一变了。
他为做君子始终这样按兵不动总不是个办法,那层窗户纸该破了。
于是在离生辰还有五日时,她向他提了个小要求,道这是自己入宫后的第一个生辰,想趁在行宫规矩松散的机会请亲朋好友来聚一聚,比正经宫宴来得有趣的多。
他果然满口答应,大方道:&ldo;宫宴是乏味了些,你的生辰遂你的意吧。都要请谁,你写个册子给朕看看。&rdo;
她将那句&ldo;写个册子&rdo;置若罔闻,双手后撑着,仰坐在罗汉床上,歪着头边思量边一个个说。
首先自是说了一串旧日相熟的贵女的名字,跟着小心翼翼地问他:&ldo;男子可请么?&rdo;
贺玄时一哂:&ldo;本朝男女大防原也没有那般苛刻。宫中虽是严些,但既是你的生辰宴,朕准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