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的黄昏,方用过晚膳,沈苓难得没有公务,正陪着小老鼠在湖心亭里闲聊,忽见福伯急匆匆过来通报,
“大人,外头有人求见,说是西域过来的。”
老鼠心里一跳,已然明白了访客是谁。不愿前去,就独自坐在亭里等他回来。一盏茶、一炷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夜已深,湖里的鱼儿不再吐泡。院子里寂静得吓人,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僵直的手脚,回房。
“福伯。”老鼠一进堂屋,就见到老人佝偻着背在收拾屋子,于是开口唤了一声。
“哎呦,小少爷,方才上哪去了?老奴一通好找。”
又见他还穿着白天那件薄衫,赶忙从屋里取了件厚氅子替他披上。
“他呢?”
福伯心领神会,立马答道,
“少爷一个时辰前进宫面圣去了,还嘱咐小的伺候小少爷先去歇息,想来时间应该不短,小少爷看要不要先去睡了?”
老鼠摇摇脑袋,“不了,我等他回来,福伯不用管我了,先去歇着吧。”
福伯应下,“那老奴先下去了,小少爷有什么事就吩咐老奴。”
“嗯,福伯快去歇着吧,时辰不早了。”
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刚要退下的福伯,
“福伯。”
“小少爷有什么吩咐?”
“那个,嗯,她,住在哪间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
“那位姑娘住在了西厢最里间,离主卧很远,”福伯笑笑,“小少爷不必解释什么,老奴自是明白的。”说完便退下了。
一直到天将破晓,沈苓才回来。昨夜等了很久,后来撑不住了到底睡了过去。许是心里有事,睡得不踏实,听见门开的响声,就睁开了眼。沈苓脸色很差,幽深的眼里似有风暴酝酿。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无从问起。意识渐渐清醒,本就不浓的睡意散得一干二净。向他伸出手,下一瞬便被握在掌中,他上前坐在床缘,一把将他搂住,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寒气,老鼠小小打了个哆嗦。
“墨云,我……”沉默良久,到底狠下心开口,是该说清楚了。
“嘘。”伸出食指摁在他的唇上,打断了他的话。
“我早就知道了,沈苓。”
有多久没被他这么连名带姓地叫过了,沈苓心头狠狠一痛。
果然是那天吧,那么不寻常。彻夜未归却叮嘱老板把东西送到府上,回来后又总说那些像是在交代些什么一样的话。墨云,你做好决定了对吗?
“墨云,你做好决定了对吗?”无意识地问出了口。
埋在胸口的脑袋僵住不动,过了很久,终究点了点头。
沈苓不想再问下去,他怕那个他一直逃避的答案出现。他不知道这一次的失去日后他还能不能有挽回的可能。但他还是不能告诉墨云他的计划,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他必须对更多人负责。如若墨云决定离去,他没有资格挽留。
老鼠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那人越来越紧的臂膀,让他没办法忽视眼下的情形。到底还是说了,
“从知晓这件事起,我想了很多很多。我一直没想明白我们俩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你为何会答应成亲,而我为何明明有那么多疑问,却什么都问不出口。从书生那听来这个消息时,我真的很生气,有想过干脆一走了之算了。但还是回来了,为什么会想回来呢?没有理由的吧,明明是你负了我。”
听到这句“你负了我”,沈苓的心骤然一痛,“对不起”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