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她掀开幔帘,将手炉递了出去。
&ldo;这炉子有些烫人,你替我好生拿着。&rdo;
秋静的脸冻得一团嫣红,唇瓣也白了,从她手上接过那手炉,未言语,即刻投身承旨。
轿子一路顺着朱红的墙壁走,因着地上的残雪,抬轿的奴才们走地十分仔细。小禄子送到月华门那儿,就告旨回去了,这时,景宁才复又隔着宙慢,漫不经心地问道:
&ldo;那宣贵人来,可有说什么事么?&rdo;
秋静摇了摇头,须臾,又反应过来她看不见,复又道:&ldo;没,不过,临走时,正好碰上了前来接您的李公公。&rdo;
景宁正要提这事,听秋静说到此,便要开口问她为何不将人留下,却又听她补充了一句。
&ldo;奴婢本是备了茶水,让李公公在殿里候着,可他却被宣贵人给拉走了;奴婢不好拦着,以为他会再回来,岂料,等了几个个时辰,等来的,却是禄公公让奴婢同来乾清官接您。&rdo;
景宁未语,片刻,心头一动。
这么说来,莫不是那博尔济吉特口兆雅让小李子去慈宁官找她的……还以为,是那小太监年少不更事,才冒冒失失去了慈宁宫接人,岂料,竟是受了旁人的唆使。
都道这宣贵人仅是性子不好,是个喜好落井下石的王儿,却不想,也是个擅使心机的。这顺水推舟,不动声色的把戏,倒是小觑了她。
景宁自问,并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更何况这等招数,向来是后宫妃嫔惯用的;但她料定那博尔济吉特,兆雅必还会来承禧殿,眼眸一转,索性,流泻出了一抹阴翳来。
顺水推舟是么……她可也会呢……
正月初三,各宫的妃嫔们都早早地开始互相串门子。
刚用过早膳,便有惠贵人抱着皇长子来了承禧殿,邀她一并去储秀官探望皇后。进了垂花门,却见她正恹恹地佚在软榻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芷珠只道她是染了风寒,寒喧嘱咐了几句,便悻悻地离开。
等姜珥来了,秋静一并说她身子不适,还没起呢。姜珥就将带来的红漆食盒留下,告了安,转身而去。
秋静拿着食盒走进寝殿,就看见景宁躺在西窗下的炕上,蜷着腿,身上裹了一层棉褥被子;微汗的额上烫着浸了热水的巾绢,水渍晕开,染得清而素颜一层湿气。
&ldo;主子,姜常在给您送了些吃食来。&rdo;
&ldo;放着吧,&rdo;她招了招手,却见冬漠望眼欲穿地看过来,心下莞尔,复又道,&ldo;那就打开吧,全当是膳后甜点来的。&rdo;
秋静领旨,转眸,不免嗔怪地瞪了冬漠一眼。
红漆食盒共是两层,悉心打开,里头的花状拼盘便露出了真容。
椰子盏,鸳鸯卷,柿霜软糖……盘盏简单而干净,内盛糕点果糖却精致可爱,偶有香甜味道散溢而出,直勾人津液。
&ldo;姜常在的手艺可真好。&rdo;
冬漠由衷地赞叹。
景宁笑笑,伸手取出一颗柿霜软糖,放入口中,尔后,便将食盒递给了秋静,&ldo;你们一并吃了吧,过年了,大家一块沾沾姜常在的喜气。&rdo;
冬漠欢呼了一下,忙不迭地跑过来,伸手欲抓,却被秋静一巴掌打在了手上。&ldo;你这馋嘴的,主子为了你才勉强吃了口糖,还不快快谢恩。&rdo;
冬漠吐了吐舌头,难得放下素日的冷艳,整个人也活泼了,也随和了,&ldo;奴婢多谢主子。&rdo;
景宁笑而不语,片刻,为她们解惑道:&ldo;这姜常在的父亲,原是在都膳司当管事的,家学渊源,做这些小点心和果糖,可是信手拈来。&rdo;
&ldo;难怪。&rdo;秋静和冬漠都唏嘘不已。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娇呼,人未到,声先至,听嗓音就知是一位娇滴滴的主子。秋静朝冬漠使了个眼色,冬漠赶紧将云腿桌上的吃食拾掇好了,掀开门帘,迎了出去。
踏着红绣缎花卉花盆底旗鞋,博尔济吉特口兆雅施施然跨进门槛的时候,景宁已经靠着金心闪缎靠褥坐好了,看见是她,就欲要起身下炕,兆雅急忙迎上前,巧笑倩兮地将她轻轻按下。
&ldo;宁姐姐身子不慡,就躺着吧;妹妹听闻姐姐抱恙,特地过来看看,姐姐若是起身了,可就是折杀妹妹了!&rdo;
兆雅说得煞有介事,景宁却轻笑不语。
听说?自己这病来的汹汹,是偶染了风寒,连太医都不曾喧,唯一知情的惠贵人也去了储秀官,她是从何听说了的呢……
脸上漾起三分笑颜,景宁也不拆穿她,反而显得越发热络,&ldo;雅儿妹妹可真是有心了。&rdo;
&ldo;应该的,应该的!&rdo;兆雅说着,帮她取下额上巾绢,还等未放到铜盆里,早有秋静走过来,接了去;就在此时,景宁蓦地伸手胳膊,一把拦下了秋静欲要投入热水中的手。
&ldo;先放着吧,热敷了大半个时辰了,也好多了。&rdo;
秋静愣了一下,片刻,领旨,然后将巾绢搭在盆架子上,就退了下去。
兆雅盯着秋静的背影瞧了好一阵,又将目光落回在那铜盆上‐‐热气腾腾,水面上还晕着一层滚滚热浪。一看,就是刚烧沸就端过来的。这要是将手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