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棱和沈光心中均想,此地不知何人之坟,却让殿下如此牵挂。
忽然杨浩脸sè一变,视线落处,发觉坟前土sè有异,连忙蹲下身来,伸指拈起几片泥块,只见指间堪堪露出几枚没烧完的纸钱余炽,目光顿时一凛。
有人这里拜祭过?杨浩霍然起身,扬首四望,并无半点异常,阚棱和沈光见杨浩突然紧张,都是一惊,异口同声道:“殿下?”
杨浩只若未闻,心念电转,什么人会来这里拜祭王儒信,是翟娇?不可能,如果她来拜祭过,在江都不会不对自己提起。没听说王儒信还有亲人啊,难道是拜错坟的?
一时间毫无头绪,杨浩只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疑窦,转声吩咐道。“拿酒菜和火纸过来!”
拜祭之物来前已在船上准备好,早有亲兵提着篮子过来,将东西一一摆上,铜盆内烧起大火,一串串纸元宝投放进去。升起袅袅青烟。
一碟烧鸡,一碟猪头肉摆在坟前,杨浩取过一杯酒,轻轻洒在地上,浇出一道银亮的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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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完毕。
阚棱沈光带着几名亲兵远远退开,散在四周jǐng戒。
杨浩独自一人坐在坟前,拍拍坟上地土堆。苦笑一声:“儒信,本来打算诸事安定之后。就过来给你迁葬,好好选个风水宝地,结果事与愿违,这段时间出了太多的事,差点就没命来看你了!”
两杯酒,一杯浇在坟上,一杯杨浩一饮而尽。不知为何,坐在王儒信地坟前,杨浩只觉得心情格外放松。一时间只想将心中的话,全部都说出来。
“事情太多,也一言难尽,总之我现在发达了!”杨浩叹口气道:“总算在江淮有了块立足之地,那里环境简单,地势又好。只要不出大错,不能还你yù担天下之愿,至少我可以拥有半壁江山太平,后半生的荣华富贵,翟娇他们跟着我,总算没有吃苦。你在下面,也算对得起翟让了!”
“天意弄人!”杨浩又喝了一杯酒:“树yù静而风不止,你知不知道,我又给人迫到洛阳来了,没办法,根基不稳,下面一个个比我还大牌,我稍微软一点,根本压不住阵脚,只有硬着头皮死扛!”
“名利乱人心啊!”杨浩站起身来。长长一声感慨:“这才方见雏形。下面就争权夺利,登基登基。一朝称帝,就要分封文武百官,六宫妃嫔,这么多位置,我哪有心腹安排,摆明就是要我分权啊,怎么可能!今朝一切,都是我一刀一血,用xìng命换来的,谁也别想把我打回原形!好,我就先抽身,让他们斗去……”
“唉!”杨浩又是一叹,伸手拨下坟头一根杂草:“儒信,你若是没死,该有多好,当朝丞相之位,绝对非你莫属……你们这些古代人的想法,我真是搞不懂,为了忠义二字,真能连xìng命都不顾吗?”
“你对得起翟让,对得起我!”杨浩恻然道:“对得起你自己吗?”
淆然泪下。
一壶酒啪地摔碎在王儒信坟头,杨浩一揖到地,仰天一笑,带领阚棱沈光等人转身而去,
“不管怎样,总算江淮在手,此去洛阳,我就要当面看看这世间英雄,有没有我杨浩插足的余地,儒信,你在天之灵,不妨看看,我杨浩到底能在这乱世之中,走到什么地步!”
头也不回地,一把苍凉悠远地吟颂声,回荡在空旷的平野之上,带着淡淡的戏谑,隐隐透出一股笑看苍生的意味。
“终rì奔波只为饥,方才一饱便思衣,娶得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买到田园多广阔,出入无船少马骑。槽头扣了骡和马,叹无官职被人欺。当了县丞嫌官小,又要朝中挂紫衣。一品当朝为宰相,还想山河夺帝基,心满意足为天子,又求长生不老期,若非一朝大限到,上得天上还觉低!”
就在杨浩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不见,王儒信的坟前,又出现两个人影。
一名青衣长发,金环束辫的美女,带着异样地眼sè,看着远处渐渐消失的杨浩,忽而喃喃一叹:“秦王浩,你还是来了!”
旁边那名长须男子,一身文士打扮,气度沉凝,却在回味着杨浩诗中之意:“若非一朝大限到,上得天上还觉低,好个秦王浩,这般见识,真是将人世种种,一语道破!”
看了旁边的青衣美女一眼,长须男子道:“落雁,长白双凶失手,反而惹得秦王浩jǐng觉,只怕很难再往他身边安插人手了!”
“没有用的!”青衣美女却是轻轻摇头,语气不确定的道:“不如,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落雁,你的心乱了!”长须男子眉头微蹙,神sè隐隐闪过一丝不悦。
“魏大哥!”青衣美女幽幽一叹,美目中却是一片无奈之sè:“落雁枉负智计,却对上此人,心中实无半点胜算,此次在洛阳的行动,还是你来主持吧!”
长须男子深深看了她片刻,才轻轻点头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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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繁星。大河咆哮。
杨浩坐在舱顶闭目养神,耳中听取四周奔腾的水势,感受着剧烈摇晃地船身,不用睁眼,便能感觉到天地莫测之势。
足音轻响,却是一人走上前来,杨浩微微睁眼。只见来者是一名长衫儒生,容颜依旧。不由愕然,那儒生已撩衣下拜:“臣王儒信参见殿下!”
“儒信,你不是死了吗?”杨浩如在梦里,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