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颤抖的呢喃道:“醒来吧……青玄,朕只要你醒来……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一旁的张华和太医听了这话,吓的浑身发抖,噤若寒蝉,恨不得挖个地道跳进去逃命。他们深深埋下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赫连执玺全神贯注的盯着殷无狩紧闭的眼睛,大颗大颗的泪水沿着脸颊滚落。“主人,你太牛了!”胡喜赞叹道,“皇帝真的爱上你了,他在念情诗诶!”辅助系统都有状态面板,能看到殷无狩的生命值,此刻还有百分之四十,完全没到濒死状态,而且因为止住了血,还在缓慢回升中。因此它一点都不担心。本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殷无狩自己下的刀,只是出血多,但是内脏没受什么伤。殷无狩在识海里通过胡喜的系统视窗看着赫连执玺的表情,听到称赞,习惯性的想要露出笑容,但是嘴角却僵硬的无法抬起。最终,他只是淡淡道:“本职工作而已。”工作而已。说是这样,但是那一颗颗泪水砸落下来,到底还是让他心底发烫。这个状态有些不妙。他暗自想,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了。等到这次任务结束,要不然找个地方,去度假吧?“又是一次经典的教学案例,”胡喜还在滔滔不绝的称赞,“哇,我要把录像拿回去给他们当教材!”殷无狩对于别人的夸奖向来十分受用,但是现在却忽然觉得它有些吵闹了。太医总算是止住了血,擦着额头的冷汗小声说:“陛下,圣师伤口太深,大量失血,现在是陷入昏迷了,但人还活着。”赫连执玺就像被他这一句话从梦里唤醒了一样,倏然抬头,紧盯着他,语速飞快的问:“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太医被他催促的眼神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犹犹豫豫道:“这,还得看天意。”赫连执玺眼中的光芒摇晃了一下,他轻声道:“看天意,那是什么意思?”太医的额头又开始冒冷汗了。他颤颤巍巍,简直比晕倒的殷无狩还像个病人:“这个……如果顺利的话,日吧。”剩下的话他没胆子说,赫连执玺也不想听了。他沉默的抱住殷无狩,将他小心翼翼的从地上一点点挪到了床上,哑声道:“圣师遇刺之事,只有今日在场的人知情。但凡走露半点风声,朕要你们拿项上人头赔罪。”众人仓促跪下应道:“是。”殷无狩在识海中看着他的动作,同样沉默着,一言不发。“这太医算的不准,”胡喜摇头晃脑,“主人要七日才能醒来呢。”这个是此前殷无狩就和它说过的,这次受伤之后要昏迷七天,然后再醒。当时殷无狩和它说的是“工作技巧”。付出的越多,自然也就越难以割舍。熬的时间够长,才能让人记忆深刻,痛彻心扉。君王不朝翌日清晨,汇集到议政殿的朝臣们没有等来皇帝,只是收到了一个通知。奏折留下,人可以回去了。今日无早朝。第二日,也无早朝。自赫连执玺登基以来,从未停过早朝。但这次,一连停了三日。朝中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是递上去的折子依然御笔朱批,字迹无错,显然皇帝本人还是在宫里的。只是不知为何,拒不临朝。实际上,赫连执玺处理的公务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比之前更多了。这几日,他除了给殷无狩擦身、喂药以外,其他时间都在一刻不停地批阅奏折。之前一直压着的陈旧公务也被翻出来逐一清理。不少朝臣们以为他不会细看的内容,被他仔仔细细的一点点剥开了揉碎了,反倒牵扯出更多人的小尾巴来。其中包括部分地方税收和粮仓实缴核对不上、官吏任期未满便调任富庶地区等等。这下可好,朝臣们自身难保,天天火急火燎的给自己擦屁股,倒是没工夫继续催他上朝了。但前朝的事情停了,后宫却还在盯着他。这几日赫连执玺拼命处理公务,就是不想让自己停下。只要一有空闲,看着殷无狩苍白的面色,他就心痛的难以自抑。索性就坐在他床边翻阅奏折,注意力被转移走了,心里才能稍静下来。“陛下,该用晚膳了。”张华小步过来,让人将饭放在旁边的矮桌上。赫连执玺扫了一眼,端起汤碗喝了两口便放下了:“收走吧。”“陛下……”张华为难道,“您已经三日没好好用饭了。这样下去,身体熬不住的呀。”赫连执玺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继续安静的批阅奏折。张华想了想,看着还躺在床上的殷无狩,咬牙道:“奴才说句逾越的话。若是圣师醒来,看到您这副模样,只怕也会伤心难过吧。”赫连执玺终于有反应了。他抬起头,看了看殷无狩。殷无狩依然闭着眼,如同沉睡一般。赫连执玺看了一会儿,目光中流露出深沉的情感,似是迷恋,又似是羞愧。他抿了抿唇,转向那矮桌,又拿起两块茶点,囫囵吞了。这次是真的吃不下了。他摆摆手,还是让张华撤下去。张华无奈,也不好再劝,只得让人把桌子撤了。刚撤出去,他又转身回来,低声道:“陛下,太后娘娘来了。”实际上在赫连执玺宣布不上早朝的第一日,太后就遣人过来问过发生了什么事。那时赫连执玺只让张华回复太后,自己身体不适,歇歇便好。但是一连三日不出殿门,到底还是让太后坐不住了。她这次直接自己亲自过来,打算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赫连执玺将手里刚拿起来的奏折放回原处,回头看了看殷无狩,起身到卧室外。太后已然坐在那儿等他了,端着一杯刚沏的热茶,吹着上面的浮沫。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担心儿子得了急病的母亲。赫连执玺对此倒是见怪不怪。太后素来如此,身为母亲,她对他有爱,但是不多。他一直觉得,哪怕自己哪天真的死了,最让太后难过的也不是儿子的逝去,而是无法再坐稳这个太后的位子。“母后。”太后见赫连执玺从里间出来,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得了什么病?倒是瘦了不少,太医院那些人真是没有半点用处。”赫连执玺抬手放在唇边,掩着轻咳了几声:“让母后费心了。只是风寒,这几日头晕目眩,所以停朝休息。”太后审视的看着他,忽而道:“哀家几日没见过圣师了,想见见他。”赫连执玺神色丝毫未变,语气平淡:“母后不知道吗?圣师出宫有事,这几日并不在宫中。”太后道:“哦?可是前几日你上朝时,有宫人看着他从御花园回你寝殿了。”她刻意强调了御花园三个字。这几天赫连执玺已经抓着那几个保护殷无狩的侍卫把前因后果问了清清楚楚,自然知道殷无狩是在御花园里吃了被下药的糕点。送糕点的那名秀女,已经被他派人秘密关押起来了。太后说这话的意思十分明确,就是试探他是否对此事知情。毕竟按殷无狩当时那个情况,不可能后来什么都没发生。只要发生了,无论是和哪个宫女,她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可惜殷无狩偏偏就是直接跑进了赫连执玺的寝宫。这里被人看的密不透风,连个蚊子都飞不进去,之前安插的眼线也都被清理了,太后也摸不清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