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泠又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有点不争气。
福云庄变成了军营中的产业之后,上下几层楼就分开来,只有最下边的一层接待普通的酒客,像北辰泠如此身份的人,庄内管事直接领着北辰泠上了顶楼,安排了一间雅致清幽的客房给北辰泠歇息。
北辰泠谢过领路前来的陆升,陆升羞赧地挠了挠头,然后躬身告退了。
当日晚,北辰泠躺在床上却没了睡意,她双眼清明,身旁的桌案上点着一盏油灯,微弱的光芒在屋子里明明灭灭,摇摇晃晃。
北辰泠伸出手,借着煤油灯的光看着墙上落下的影子。
在来之前,她的心绪那么急切,心中的愿望那么强烈,致使她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和方寸,一门心思赶了来。
甚至在路上的时候,她都没有好好思量,她来是为了什么,真的只是想完成林傲雪给她安排的巡查任务,还是,别有所图?
真正到了北境,她又开始犹豫彷徨,先前一直没有来得及思量的事情,在这一刻喧嚣地涌动在她的脑海里,将她的心搅得乱糟糟的,找不到半点头绪。
&ldo;等明天天亮了,去集市上散散心。&rdo;
她压着声音喃喃自语。
忽而,她轻嗤一声,自己如此烦恼,也不知道那个没良心的东西对她究竟有几分在意,又会否像她这样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说来,人一旦动了心,就没有什么公平与不公平,只有愿意和不愿意,欢喜与不欢喜。
北辰泠溘然长谈,感觉经此一事,自己变得更加多愁善感起来。
一直到大半夜,北辰泠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然后天不亮,她就醒了,当她翻身坐起,看着窗外灰蒙蒙的景象,心思还沉浸在刚才那个梦里。
她梦见柘姬守着她的王位不肯放开,然后决绝地不愿与她见面,她前来北境就是一场笑话,最后无疾而终。
北辰泠坐在床铺上,心里砰砰直跳,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明知道那是一场梦,她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怨怒,甚至开始愤恨起来,咬牙切齿地怒嗔一声:
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在外威严无匹的草原女王,到了北辰泠嘴里,竟变成了没良心的狗东西。
北辰泠抿了抿唇,翻身下了床榻,将桌上已经冷了的茶倒在杯中,饮了一口,清了清心神,而后才撑着桌沿,恶狠狠地又说了一句:
&ldo;别以为我会给你羞辱我的机会,哼,门儿都没有。&rdo;
这可能是北辰泠这一辈子,说得最狠的两句话了。
她长出一口气,感觉把胸中郁结的情绪说出来,心里畅快多了,也没有刚醒那会儿那么难受。
既然已经起身,便没了睡意,北辰泠揉了揉眼睛,干脆开始穿衣,让随从去打了水来,收拾了一番,这才拉开客房的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