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抬头望去,只见杜氏也正定睛看向她。
蕙兰面不改色,眼神沉静地与她对视片刻,便垂下头,继续说道:
“妾身还未来得及呼救,他便抓住妾身的头发,将一块湿漉漉的帕子捂在妾身口鼻处,之后……妾身便失去了知觉……刚才醒来,听到皇后娘娘指责妾身自戕,妾身着实吓坏了。妾身入宫多年,自然知晓其中利害,怎会无缘无故地轻生呢?”
杜氏这一番话,让众人毛骨悚然,面面相觑。
如她所言,她并未想投缳自尽,而是有恶人半夜潜入离宫,将她迷晕后,用白绫挂在梁上,制造出自戕的假象。
万幸的是,那人在紧张匆忙中,没有将白绫系紧,杜氏才得以掉到地上,侥幸保住一命。
屋内一片死寂,只听苏太医小声说道:“启禀皇后娘娘,杜氏的确是被人用迷药迷晕,并非摔下导致昏迷……微臣刚才检查过,她的外伤并不严重!”
杜氏听后,哭得更加凄惨:“皇后娘娘,妾身已被废为庶人,在离宫多年,苟且偷生,与世无争,如今竟有人想要妾身的性命……妾身究竟惹了谁,招来如此杀身之祸!不仅要害死妾身,还要诬陷妾身,让妾身看起来是自缢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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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心思如此缜密,心肠如此狠毒。若他得逞,妾身这条小命没了便没了,却还要连累父母兄弟……皇后娘娘,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杜氏此番哭诉,言词隐晦,别有深意。
皇后冷笑道:“宫中竟有刺客潜入,此事非同小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来人,速去崇明殿禀报皇上。依本宫之见,能避开巡逻侍卫和守门守军,翻墙而入,此人身手定然不简单!”
皇后话毕,随即有侍卫快步而出。
众人等了许久,约半个时辰后,侍卫领着一人进来,此人竟是路德海。
路德海缓缓进门,先向皇后、蕙兰及婉嫔请安,而后郑重道:“奴才前来传皇上口谕,皇上得知昨晚离宫之事,念及离宫不甚安全,命杜氏即日迁出离宫,暂住清音阁!”
皇后霍然起身,脸色剧变:“皇上此意何为?杜氏此前犯下那般错事,岂能让她迁出离宫?当务之急是查明真相!”
路德海看了皇后一眼,战战兢兢陪笑道:“皇后娘娘,皇上之意,奴才不敢胡乱揣测……此外,皇上言明,杜氏之事,交由梅妃娘娘负责查问,直接向他禀报!”
皇后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蕙兰一眼,冷言道:“既然皇上如此安排,那就劳烦梅妃了。不过本宫有言在先,若有人借此生事,搅得后宫不得安宁,本宫定不轻饶!”
言罢,便带着言若和另外两名小宫女,愤然离去。
皇后离去后,路德海恭敬地对蕙兰说:“梅妃娘娘,皇上还说,正值年节,莫要在离宫这等不祥之地久留……娘娘也请回吧,奴才先安排杜氏迁出,娘娘到时可直接至清音阁查问!”
听路德海如此说,蕙兰和婉嫔亦起身离去。
甫出离宫之门,婉嫔便低声言道:“皇上不让皇后管辖,是否心生疑虑?我听闻张玉荣被赐死之日,皇后诬陷于你,幸得杜氏宫女解围。以皇后之脾性,定然难以咽下此口气……”
蕙兰摇头,沉凝道:“我认为不太可能是皇后,前事才发生不久,皇后如此精明缜密,不可能这么快就报复,如此行事,太过明显,易招人怀疑……况且,皇后若要惩治杜氏,以其地位,完全可以不动声色、悄然进行,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婉嫔皱眉道:“您所言甚是。然则,若不是皇后,又会是谁呢?杜氏居于离宫,除了皇后,与他人并无冤仇,谁会在夜半时分加害于她?”
蕙兰沉默不语,心中却如波澜翻涌般思量。
“会是章威吗?若是他所为,那他当真是愚蠢至极,杜氏大半年来毫无告密之举,显然是不想生事。他却来个杀人灭口,弄巧成拙,看杜氏方才的反应,应当也怀疑我与章威了。
然而,时过境迁,章威当时定然未曾发觉杜氏的偷窥,否则早就动手了,岂会等到如今。而此刻,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莫非叶氏也如对我一般,昨夜守在离宫门口,拦住章威,告知他自己曾在六月十五深夜撞见他与梅妃私会?那她岂不是自寻死路?
还有皇上,竟让我来调查杜氏之事。昨夜我在崇明殿,已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仅凭那一句话,他便足以怀疑我并非真正的梅妃。他为何不追究不问,仿若无事发生?
且说杜氏之事,我当如何查之?若查出真相确为章威,我是否应如实禀报皇上?如实相告,必将牵连出梅妃与章威之私情,而我现为梅妃,此污名,最终亦将落于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