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半人高。
他看她,她也抬头看看他。
女孩对他笑了笑,说,他姥姥回家去拿东西了,她帮着看摊,明明家里不缺钱,老人家就喜欢倒腾。
他没说话,一双黑眼睛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她的笑容却很明快,约莫是把他当做了附近邻里的孩子了。后来,她给他下了一碗面,托着腮看着他坐在树底下狼吞虎咽。
多么平常的一件事,之后,他遇到过太多不同寻常的事情,经历过太多,父母离异、再婚、从军……很多很多,却没有一件可以替代、冲淡,反而在岁月里沉淀,越发刻骨铭心。
他想。
有些事情,在人生中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因为境遇的不同,却意义非常。
那是在他最落魄最迷茫的时候,仅存的一点温暖。
不过,她似乎是不大记得了。
……
晚上她就回了宿舍,芷荞的脑子里还有点乱乱的。看她精神状况不好,白谦慎没让她开车,一直把她送到宿舍楼底下。
这研究生院的校区很大,设施齐全,道路也宽,他一路开到最里面。
车厢里黑暗一片,只能借着窗外的路灯,依稀照映一些。
起初的那片刻里,谁也没有回头。
后来,还是他打破了沉寂:“学习辛苦吗?”
“还成。”
“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孩子。”
芷荞笑笑。
他也笑笑。
“晚安。”半晌,他说。
“嗯,晚安。”她下了车,钻进了宿舍楼。都快进去了,还是回了一下头。
他还没有走。
斜倚在车门上,低头点一根烟。上好的苏烟,杆子细白,夹在手指间,衬得那手指也是细细长长的白。
低头点燃时,拿另一只手微微拢着,像捧着晨间的朝霞。
那一刻,她像是被蛊惑,一瞬不瞬瞅着那簇暖红的火苗里,他俊美淡漠的面孔。
像是有所察觉,他这时也抬了一下头。
四目相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像是两根火柴在黑暗里碰撞了一下,发出滋滋的声音。然后,火柴点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