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冢哭闹着要回大盛找弟弟,被秦妈妈一顿毒打,关在了屋子里头。
青冢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性子,她开始不吃不喝,绝食了整整三天。
华墟阁里头的姑娘身边不配侍女,倒是个个配了小厮,其实就是监视她们免得逃跑。阿庆便是秦妈妈安排来监视青冢的。
他看着青冢下午还吵嚷着不吃不喝,到了晚间突然性子大变,捧着烧鸡吃的满嘴油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好笑,他小时候家里闹过饥荒,饿肚子的感觉有多难受,他深有体会,饿到昏了头,连活人都可以是食物。
厨房里陆陆续续端上来酱肘子、卤牛肉,甚至还有一小壶桂花酒。
秦妈妈由侍女伺候着泡脚,边听身侧的小厮来禀报,她得意的绞着手中的帕子,掩着嘴咯咯笑了声,道:&ldo;老娘什么贞洁烈女没见过,哼,好好看着她,过不了几日,什么脾气都消磨干净了。&rdo;
前世的青冢自以为只要自己性子够烈,总能落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殊不知秦妈妈有的是手段,有的是叫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绝食这个策略从开始就大错特错,饿得眼冒金星,拿什么和他们周旋?
青冢学聪明了,待阿庆将被雷击搞得乱糟糟的屋子收拾干净后,立刻就说肚子饿了,要吃饭。
琳琅的吃食摆满了一桌,青冢年岁还小,也不顾及礼仪斯文,将腿蜷缩在椅子里埋头苦吃,直吃了□□分饱后,揉着圆滚滚的肚皮,抬起头来看了守在桌旁的阿庆一眼。
华墟宫是个做女人生意的地方,三教九流男男女女,往来的基本不是什么善人,连带着这里的奴仆小厮们都是一副恶人脸。青冢在这魔窟般的地方苟活了数年,唯一叫她觉得还有些人情味的,便是跟在她身边的小厮阿庆了。
按照秦妈妈的意思,以青冢之色,将来必定是华墟阁的头号摇钱树,只是有些瘦弱,待将养个十天半月的,再推出去赚钱不迟。
要逃出去。
青冢在心中暗想,左右留在此地生不如死,一定要逃出去。
&ldo;阿庆哥,给你吃。&rdo;
青冢低头在一片狼藉的桌面巡视,挑了只未动的鸡腿,一脸真诚的递给阿庆。
按理华墟宫里头的姑娘地位比他们这些小厮高些,同是奴仆她们却锦衣华服,是瞧不上他们这些布衣素食的小厮的。
阿庆双手在衣服上搓了又搓,小心的接过鸡腿,激动地说道:&ldo;多谢姑娘……姑娘该多吃些……&rdo;
噗呲一声,青冢笑了,虽然她刚才不顾形象的在阿庆面前饕餮一场,可粉嘟嘟的脸蛋还有亮晶晶的眼眸还是纤尘不染,浓密的长睫如同羽扇,在白皙如玉的面孔上投下两片阴影。
&ldo;阿庆哥,我吃饱了。&rdo;
阿庆看着桌上被消灭得差不多的食物,深知青冢此话不假,他低头啃了已经凉了的鸡腿一口,乐呵呵道:&ldo;好吃。&rdo;
青冢嫣然一笑,伸出纤细的手腕子,取了两只瓷杯,慢慢斟了满杯的酒。
她伸手撩拨了一下鬓角的碎发,对着阿庆浅笑,举杯笑道:&ldo;阿庆哥,我是个孤苦无依无靠的人,有缘与你相识,从今往后,我认你做哥哥好不好?&rdo;
阿庆看呆了,烛火下的女子肤若凝脂,一颦一笑皆蕴含着少有的风情,那是不该在闺阁少女身上所见的绝色姿容。
青冢天生一副倾国艳骨,更在华墟宫里头摸爬滚打数年,一见阿庆的眼神,便知道他已经在心中乱了分寸。
&ldo;阿庆哥,饮了这杯酒,此后我们便是兄妹了。&rdo;青冢趁热打铁,端着酒杯塞入阿庆手中,不饮自醉的阿庆果真乖顺的饮下酒水。
一杯,两杯,不多时阿庆就醉倒了,趴在桌上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阿庆不胜酒力,前世更是滴酒不沾,他跟在青冢身边那么多年,青冢自然十分的清楚。
华墟林地处苦寒,周围除了茂密的原始森林外,只有残暴的土匪和食不果腹的流民。
可是青冢不惧,她的弟弟才三岁,满周岁的时候眼睛被火焰熏盲了,只能朦胧的感知些光亮,青冢此生再没有旁的亲人,无论如何,她是一定要回大盛寻找弟弟,就算再死一次,她也不会放弃。
酒醉后的阿庆乖得很,也不耍酒疯,安静的匍匐在狼藉的酒桌上,嘴巴啧啧有味,好似做了场美梦。
酒后失职,叫手底下看管的姑娘逃了,想必秦妈妈不会轻饶了阿庆吧?
青冢剥着阿庆的衣服,心中犹豫了片刻,华墟宫是个不讲人情之地,青冢深知其中的规矩,她如白雪般的指头在阿庆的肩膀轻轻抚摸了一下,轻声道:&ldo;前世是你将我捉回来,又亲手将我打死,这一次便当做你欠我的吧。&rdo;
不过片刻的功夫,阿庆的外袍已经被套在了青冢的身上。
青冢将西窗推开一条缝,见外面天色早已经大黑,华墟宫上下点满了灯烛,火光璀璨,好不绚丽。
她将长发用绸带束起,又抹了些灰尘在脸颊上,将从阿庆身上摸出的碎银子揣好,长吸一口气后,拿上阿庆常用着的一块羊毛毯子裹在身上,迎着冰冷的凉风向外面走去。
华墟宫里头的女子不允出门,来往的除了客人便是内部的仆人小厮。凭借着前世的记忆,青冢特意走的是人少的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