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话吩咐玩就转身走了,孟大人心里高兴,就快活的跟上,宁王和河阴侯府的人一走,偏殿里顿时都松了口气。
兆辉脑子又转的贼快,二叔要是关在大理寺,舅舅肯定不给人探视,那雅俗到时候说不定会来找自己帮忙,自己就有机会献殷勤了,想到那晚在马车里,和雅俗还有一辈子的话没说完,兆辉激动的不能自已。
嵘耀事发的时候帮不上忙,结局又眼睁睁看着兆辉占便宜,心里难过不已,所以皇上一离开,嵘耀就赶紧过去扶二叔起来。兆辉还没高兴完,忽见嵘耀献殷勤,立刻回过神来,赶紧跑过来也扶二叔起来。
因为贾夫人跪在一边,是被女儿扶起来的,浩瀚和浩荡没抢过俩孩子,也不奇怪,不过扶二叔起来的活可真吃香,曹和冲和冯茂林是二叔的俩正牌女婿,都抢不过俩年纪小的。
李尚书被扶在椅子上,向两位公子道谢,兆辉赶忙抢先说:“二叔,你要不要喝点水?”
嵘耀一听兆辉居然喊尚书大人叫二叔,心都凉了,不等李尚书回答,立刻就说:“二叔,您想喝茶我去给您倒。”
兆辉见嵘耀竟然学自己,立刻怒了,还没剑拔弩张呢,突然,冯茂林倒好一杯茶,和曹和冲一起过来,赶紧把兆辉和嵘耀隔开了,这俩小子算谁呀?二叔二叔喊的这么亲热,弄得比自己这亲女婿还殷勤。
嵘耀和兆辉被隔开后,突然意识到其实最应该关心的是成国公他老人家,这才是雅俗的父亲,不过成国公悍野康健,怕是关心不上,总不好关心漂亮的张夫人,这也有点太那啥了,别是关心不成,被国公爷给训了。
定国公和萧侯爷两对夫妇,见儿子站在殿中间跟什么似的,都忍不住招手叫儿子过来,兆辉和嵘耀立刻回到爹娘身边。
贾夫人到夫君身边,见浩然还是不太清醒,想起太医说的话,此时太医还在一旁没走,于是又请太医过来给浩然诊治一下。耿太医只是再搭脉意思意思,然后嘱咐李尚书这几日要多喝水。
浩然忽的想起妻子的额头刚刚有没有磕伤,就忍不住转头盯着妻子的脸细看,额头有些红肿,第一下磕到地上时,诰命冠就掉了。
贾夫人想起一事,突然有些担心,说:“不知道孟大人到底会说些什么?”转身又问夫君说:“云潭和你到底说了什么体己话?”
浩然水才喝到嘴边,都快被呛死了,怒说:“这简直是无中生有,我和郡主间能有什么‘体己’话,我要是真说了什么,孟羽蔚怎么半天编不出来一个字?就算你信他那么诽谤我的言语,也不该怀疑郡主的为人呀!”突然住口,嘉国公在一旁看着。
贾夫人干巴巴道:“我们都相信郡主的为人,大家只是怀疑你而已。”
李尚书见众人都暗暗注意自己,尴尬极了,又不想云潭和自己名声受损,只得小声假正经说:“郡主和梁副御史都惨遭潘通毒手,你怎么和那些庸俗之人一般见识。今日理应关心生死大事,这些顽话新闻有什么好打听的!”
周近几个家里人听见都心里暗叹,这二老爷真不是什么好人。贾夫人听的很不爽,但顾及夫君今日受害,就想回头再收拾这不懂事的。众人虽离得远,却都在注意这对夫妻的悄悄话,这下子大家越发不信李尚书是什么清白的家伙,连浩瀚浩荡都觉得老二怕又是按捺不住了。
话说当年宁王为女儿向老成国公提过亲,指名了要浩然,可成国公与勤敬侯两家是世交,浩然和婉言的婚事,在婉言孩提之年,彼此父母就知会意思了,大约是成国公不喜宁王的倨傲,何况二儿子与勤敬侯闺女的事虽未定,明眼人都有数,宁王何必一副逼婚的态度,于是成国公就干脆婉拒了。
云潭郡主身份尊贵,人也生的极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贵妇间交际长袖善舞,只性子固执了些,或许因她一生太过顺遂,又十分追求完美,所以对琐碎小事过分苛刻。宁王夫妇最宠云潭,郡主少年时嫉恶如仇,对一些没本事却自负自恋的男的,贬损话语那叫一个出口成章,可谓藐视尽天下男人,连李浩然都被她损的气半死,对屋里奴婢一些互相使绊子现眼的行为更是厌弃,一旦看出必要责罚,听说因吃里扒外被杖毙的有好几个。
在浩然小时,作为母亲的老成国公夫人为儿留意亲事,也打听过郡主的品性,不是说她不好,而是这女子性子太过跋扈,父亲又贵为亲王,浩然根本整不过她。郡主一张嘴不饶人,浩然嘴也厉害,他俩要是在一起,肯定吵的没法过日子,自然觉得不能让这样的女孩作儿媳妇。后来又与勤敬侯爷家把婚约谈妥,李家人包括浩然自己都属意婉言。老成国公夫妇俩至此也打定主意不再跟儿子提云潭的事,就当没这回事。
浩然年轻时真心爱慕大嫂张夫人多年,也很喜欢婉言,若非婚后婉言吃醋一天吃到晚,仗着会功夫,三天两头打相公,还经常莫名其妙的不给大嫂子面子。大嫂也就当婉言是个任性的小妹妹,从不计较,浩然为了赌气治一治婉言,二人多有磕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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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云潭年少时主动找一样年幼的小婉言彼此结为手帕交,趁机弄到了一些可以联络浩然的机会,也写了不少诗信给浩然,最后统统都被老成国公夫人给截了下来,浩然是一个字都没看见。这些信,国公夫人都看了,不是情诗,就是情话,而且每一封都在要回信,既然打定主意不与王府结亲,索性就坚决点儿吧,不能纠纠结结耽误了郡主,所以书信最后都被付之一炬。
云潭前后也跟着婉言见过浩然几次,还说过不少话,每次一见到浩然哥哥声音都变了,却碍于婉言在,从不说什么好话,两个女子只在一起骂尽天下臭男人。浩然被云潭莫名损过几次,还不知怎么还嘴,都气得要死,后来在心里多次对比着云潭,想出不少骂女人的话,相较之下,傲娇霸道的小婉言就成了浩然后来的出气筒。
云潭苦等多年,克制多年,唯独把真心话写在信里,写了那么多,却只字片语的回音都没有,自然伤心一生。
正因为一生拥有太多,也早就看淡太多,唯独一个情字不能破。浩然自幼文采斐然,云潭就努力读书,写了许多诗信给浩然。浩然经常骑马击鞠,还有一匹汗血宝马,云潭就为浩然定做了一个镂金垂珠宝流苏的马鞍,可惜送了好几回都没能送到浩然手里。在浩然十九岁那年元宵,云潭亲手做了一个金丝猴花灯,到成国公府门前等浩然等了半夜,虽然那时浩然婉言已经成亲了,可云潭还是不想放弃,就一直在马车里等到睡着,最后被家人接走。即便这些年二人不在一起,云潭也每年都为浩然做一身崭新的衣靴,最后都是河阴侯试穿后发现长了点,就放进柜子里。浩然爱吃的每一道菜,云潭都学会了做,只是浩然没吃过,一直是河阴侯在享用云潭的手艺。
河阴侯对云潭十分专情,即便知道云潭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李浩然,也不改深爱之心。云潭亦从未瞒过河阴侯什么,河阴侯不管问云潭什么,云潭都说实话,连同云潭做的每一道菜都是李浩然爱吃的,云潭在何时何地见李浩然吃过,都会告诉河阴侯。对这么一个尊贵高傲,率直纯粹的云潭,河阴侯只愿倾尽一切去爱她,如今云潭走了,河阴侯余生也只和回忆中那些年的云潭相伴。
重阳这日众人过了午门,云潭见到了浩然和婉言,浩然和婉言是执手往里走的,婉言满面如春的笑意,浩然转头看着婉言,替婉言扶了扶发冠上的茱萸,那一刻浩然的眼睛是透着光的,云潭几乎泪流满面,如果人生可以顺意一件事,云潭愿意为浩然而生,也愿意为浩然而死。
一生被家人宠的只剩自我的云潭,终于受不了了,山河辽阔,人间烟火,对享尽荣华富贵的云潭而言,都没有拥有浩然哪怕那么一瞬间重要。云潭终于下定决心,不要再顾什么礼法规矩,一定要冲破束缚,亲口对浩然表白一次。
赴宴的时候,云潭远远看见浩然和婉言,于是云潭趁自己父王离席时,就叫人把浩然诓出来,说是自己父王找浩然。
当李尚书一件件听云潭说那些自己不知道的往事,怎会不感动。云潭清楚的看出浩然神色的变化,觉得从前只是没有婉言勇敢,喜欢一个人不懂让他知道,浩然对自己是有感情的,那一刻,云潭只想立刻跟浩然在一起,什么亲长名分,都不想顾了,也直到那一刻云潭才终于明白河阴侯多年付出的可贵,才终于理解道德情感的两难是何等致命,所以在被潘通拖抱后,有心灵洁癖的云潭恢复了些意识,觉得脏了身子,又见潘通这无耻歹人拔出刀子,拼着扑了上去。
潘通身中奇毒,越受刺激,心跳越快,越显疯癫,之所以先把郡主拖藏起来,是因为觉得女的更轻更好拖动,哪知郡主自戕而死,直接把潘通吓疯。
话说皇上把宁王和河阴侯两家以及孟大人都叫到乾清宫,一坐下就怒吼孟大人,命令道:“你现在给朕说,郡主李尚书之间到底说了什么?”
刚刚来的一路上心里快活不已的孟大人,此时十分好说话,立刻绘声绘色,毫无保留的把郡主和李尚书之间的对话说了一遍。
皇上听完不震惊,其实已经猜到方向了。宁王和云潭所有的家人听完都沉默不语,云潭爱慕李浩然多年,阖家都知道,作为父亲的宁王也尽力了,可两人无缘,本以为随着年纪的增长,云潭会慢慢看开爱情的虚无缥缈,只是想不到云潭会这么执着一生。河阴侯听完简直痛不欲生,自己明白云潭一生的所爱所求,可云潭最爱的人却分毫不知,云潭不过想找个机会让李浩然明白她的心意,也并未做什么让人不能接受的事,却不幸惨遭毒手。无人知晓云潭真正死因,都当被潘通所害,河阴侯想起云潭惨死的模样,坚持要皇上将潘通斩首。
事已至此,皇上答应还云潭郡主一个公道,这件事中凡是有过失的都会依法严惩。宫中的潘贤妃擅自递出腰牌,让外男入宫,最终害死郡主,冷宫囚禁至死,李尚书也会受处罚,孟大人虽然及时破案,但是人前胡说,有损郡主声誉,需得在郡主大事期间,前去河阴侯府哭丧吊唁磕头忏悔三日。
宁王与河阴侯也就勉强能接受了,于是谢恩退下。孟大人不想自己还被牵连,哭都哭不出来,差点没儿倒了。
当所有人都退下,皇上叫住了孟大人,有点话要谈谈。
未知皇上如何训斥孟大人,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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