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闻言彻底傻掉了。
这是什么言论?这,这简直······
“嬷嬷,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林熙第一次在教导上怀疑叶嬷嬷起来,她觉得叶嬷嬷说的话,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茶壶自己不要茶杯,男人自己不要妾侍?这,可能吗?
“世事无绝对,没有什么不可能!”叶嬷嬷还是一脸淡然,甚至对打碎的茶壶茶杯没有半点在意,更对林熙的惊诧淡漠视之:“这个世道,家族立本靠的是人丁,家业兴旺更是少不得全家对子嗣的护佑,所以开枝散叶是大事,血统正纯是王道,故而一面求着嫡妻,一面又铺着妾侍,但这也不过是一半的因由,更多的乃是家族妥协之果:妻,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妻是正统正道,是家族相合,用不着你爱着疼着,只要敬着,用着,生得嫡子,管得家事,在把两家族气连成一处,求个互利就成;而妾,不过是人家自己钟意的,喜欢的,求的是慰偿,免得大老爷们心里怨气,娶了个不喜欢的!”
林熙这个何尝不懂?只是她没胆子把话说的如此直白:“我也不是不知,所以,人家怎么会自己不要……茶杯。”
女人啊,在这个男权世界便要依附男人而活,生产力是男子,家族的力量是男子,财产的获得是男子,哪里有女子出头的地方?叶嬷嬷心中叹息着,口中却在言语:“为首者,妻便是挚爱,别人终不能比,不能替。”叶嬷嬷望着林熙,林熙却是嘴巴微微的张了一下,随即笑了:“嬷嬷不是叫我锁心嘛,怎么又……”
“有冲突吗?”叶嬷嬷眼里闪过一丝嘲意:“我叫你锁心,是叫你自己别急乎乎的把心送上免得伤得体无完肤,而你身为女子对你夫君必然是一心的,他能负你,你负得了他吗?”
的确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负心薄幸,而女人若是逾礼,轻则恶名削发,重则猪笼丧命。林熙苦笑:“所以······”
“所以你别急急的奉上你的心,但却不碍着他把心给你,你若是有那本事让他对你痴心一片,真心护你疼你,那么妾就算进了门,也上不到他的床!”
林熙的身子哆嗦了一下,整个人都绷直了,但很快她低下了头:“我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之人,何况,我才十一相隔的还远。”
叶嬷嬷眨眨言,不置可否,继续言语:“为首为上策居中也有法:敬重之心,他可以不爱你,不疼你,但却必得敬重你,因为你对他的未来有所影响,改变,只不过这法子大多都是借靠着家族之力,林家不是三十年前的林家,这个,也不适合你你若要你夫婿敬重,就得凭你的本事,只不过你此刻她小,别说敬重了,能不叫人家轻视你,就不错了。”
叶嬷嬷惯常的直言林熙却说不得半个向驳的话来,毕竟,这是大实话,真真切切,故而她看着叶嬷嬷直接开了口:“那我就问下策吧?”
叶嬷嬷摇了头:“下策变是下作,奇淫巧计的都是针对那些恶性的人,你那夫婿再错也是品性端正的,用不上,不提也罢!”
林熙闻言立时挑眉:“那嬷嬷说了这些,岂不是等于没说?”
“怎么叫没说呢,你眼下吃不住,日后呢?这一茬不过两个通房,连妾侍都不是,何况你也有了心思应对,且留着她们与你夫婿一起混着日子,慢慢的做了你的棋子,该立的立,该撵的撵,打发了,也就空了,但是这段时日里,你也不是闲着的啊,你完全可以花花时间和心思,让自己住进他的心里,让他在乎,让他肯替你想!”叶嬷嬷说着冲林熙一笑:“唯有上策才是正经。”
林熙低了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答,而就这个时候,叶嬷嬷伸手从枕头边的小箱子里取了一个绢帕给她:“拿着吧!”
林熙闻声抬头顺手接了,便瞧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竟是一些草药的名字,而此时叶嬷嬷也柔声做了解释:“这是冰肌玉骨的法子,你收好了,以后我不在你跟前,这事也再伺候不上,你自己想办法弄去,只要你坚持下来,倾国倾城未必,却也必然是美人一个,虽我自认一个女人的美,是美在自身的心性与内涵,但架不住男人的眼还是要看皮像的,故而多一分是一分,与你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只是少不得要拿时间来耗了。
“可这不是宫中秘密嘛,我怎敢……”
“不用雪水,就用井水,便不会大张旗鼓,效果虽然减半,但胜在方便长久,你依然可成的,日后饮食用度,一定要养尊处优,别舍不得摆谱,一来对你自身好来嘛,当家主母的气性,那也是养出来的。”
林熙闻言立刻应了声,将绢帕也仔细的收了起来,这边叶嬷嬷冲林熙一笑:“行了,该说的都说了,七姑娘,回去吧!”
林熙知道叶嬷嬷性子上偏淡,但是这会儿的她并不想走,因为想到明日她回门,叶嬷嬷又回庄子,以后再要见,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还有机会没,便是不肯,叶嬷嬷瞧她那样,难得的眼里有了一丝柔意,冲她笑了笑,倒起身到了她的跟前,拉上了她的手:“谢家是大世家,千年的传承,有它深重的地方,你还小,藏着点,掖着点,不吃亏,慢慢的瞧,慢慢的学,等有把握了再出头,包括那两个通房,我若是你,就依着你的法子来,但绝不做到明处,落人口实。还有,二桃杀三士的故事,你是知道的,学着点,宁以善名杀生,不以恶相除人,你才能做一个有口皆碑的世家奶奶。”她说着嘴巴凑到了林熙的耳前,声音很轻:“善名之事,多做,把自己做成了菩萨,谁动你,都得掂量掂量。”
林熙望着嬷嬷郑重点头,一转眼,嬷嬷便丢了她的手,竟推着她往外撵了:“去吧,我一个嬷嬷,你看看也就是了,自己的姑爷身子不好,也不守着,傻!”
说话的功夫林熙直接就被撵出了屋,当即叶嬷嬷的房门也就掩上了。
看着关上的门,林熙知道,叶嬷嬷看起来冷到几乎不近人情,但实际上,她的心热切非常,今日匆匆一见,也是想着能再提点提点,对她说了这些掏心窝的话,不管离她先下能用的有多少,也都是她的一番真心意。
对着房门她做了个福,而后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后,回往了院落。
进了屋,去了床边,谢慎严此刻还睡着,但脸上通红,露出的肩头和脸上都是湿乎乎的汗水,她便立时捉了手里的帕子凑上去·轻轻的为他擦拭。
才擦了两下,谢慎严就睁开了眼睛,迷迷蒙蒙似的看着她,动了动唇后,又闭上了,似是在梦中一般,并未醒来。
林熙看着他那样子,一面仲手为他继续擦拭,一面回想着叶嬷嬷的话语,她看着他的睡颜,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要他自己不去找妾侍?我,有哪个本事吗?
虽说散了席,各自抱团言语,可吃了酒的人,或多或少有些微醺,连襟舅子们这会儿彼此手中抓着酒壶,还不肯离桌,就着酒壶菜肴与那里言语,时不时的笑言两句,碰个酒杯;而饭厅外间,林昌同邢姨夫手中捧着茶,跟前铺着棋,醉眼朦胧的一边说一边下,两人迷迷糊糊的,好几次都忘了从钵里拿棋,直接就在棋盘上现抓了。
而饭厅不远处的花厅外,林馨林岚凑在一起言语,花厅里,邢姨妈,陈氏则手拉着手说着话,至于林悠同玉儿则陪着林贾氏去了她的院落里言语去了。
“你的姑娘都嫁出去了,你也不用再担心了,接下来就该忙着几个哥儿们的婚事了,过不了两年,也得做人婆婆了!”
“熬吧,只希望儿媳妇进门后,老爷们能消停。”陈氏说着无奈的摇摇头。
“你还有工夫惦记这个?光惦记女儿与儿媳妇就够你忙的,哎,对了,你那大丫头出去几年了,咋也没见来个书信问问你,按说今年最后两个妹子都嫁出去了,冲喜她算不上日子,可到底过年呢!是不是也该和他夫婿回来坐坐?尤其几个妹子都嫁的不错,熙丫头更是进的谢家们,她于理也得回来大家热络一下啊!”
陈氏的脸色有些发僵,笑容也变得发硬:“哦,她到底是随着康家搬了的,有什么也得看康家的意思,哪里能这般如意?再说她也可能是不便吧,也许过几年……”
邢姨妈立时拉近了陈氏,贴着她耳朵言语:“她不懂,你这个做娘的还不懂了?怎么也不去信叫着来?而且,这都几年了,怎么也没见传信来?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不行的话,赶紧给说道着弄个自己人做姨娘,弄个孩子放在膝下才是正经!”
陈氏堆着笑点了点头:“我,我会问问的。”
邢姨妈一愣:“不会你都不知她情况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