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瞻在位子上抽搐了一下,连忙抬袖擦擦额上汗,憨笑着打着合场道:“陛下,礼国军是无意……”“礼王。”元彻保持着姿势,眼神都懒得动一下,“你这是在对朕指手画脚?”“不不不,臣不敢……”元彻沉声笑了;“你不敢,却有人敢。”他放下了搭在桌上的腿,上半身往前倾,手臂称在膝盖上,好似要将下方的沈之屿笼罩。“沈之屿,朕在问你话,你哑了吗?”没错,就是这样。沈之屿低着头勾了勾嘴角。礼王的忧虑,元彻的强势,自己的落魄,以及百姓即将到来的愤怒。一切都如愿地依照着他的安排进行。接下来就该他了。沈之屿故作害怕颤抖,哽咽道:“臣知罪……还望陛下恕罪……”元彻玩味道:“恕罪?饶恕你,今后岂不是人人都敢捅朕刀子?”沈之屿仓皇地抬起头。元彻朗声道,“前朝已经覆灭,如今有人要在朕的麾下效忠前朝死心不改,那就该杀之!”话音刚落,一左一右站立的鬼戎军立刻架着沈之屿的肩膀,把他拖到了刑架上,粗糙的绳子从上方落下,底部打了个一个人脖子粗细的圈。鬼戎兵将绳子套在了沈之屿的脖子上,勒紧,沈之屿的喉结抗议地在脖颈上滚动了一下。沈之屿剧烈挣扎着,束发的发绳落下,滚下了审场,如瀑的长发散开,眼尾生出了一抹红,往前匍匐了一小段:“放开我……放开我……陛下,臣知罪,臣真的错了,您饶恕臣好不好……”鬼戎军将他拖回来,摁在原地,见他还不老实,抄起剑柄在他肩头狠狠打下。沈之屿被打得痛呼出声,缩着乌青的肩膀。这声音,这样子,谁都看了都心疼。元彻手心里全是冷汗。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甚至不能有一丝眼神的犹豫,他是这场局的操持者,故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旁的鬼戎军高喊道:“行刑!”“陛下!”鬼戎兵刚准备拉下绞绳,李瞻又一次站了出来,随之一起跪下的,还有和跟着沈之屿一起来的百姓。元彻没理他们,紧盯着鬼戎兵的手。不够。沈之屿特地提醒过他,万万不能在李瞻第一次求情的时候就收手。刑架一边的鬼戎兵拉紧绳索,沈之屿上半身立马随着绳子紧绷起来。李瞻看慌了,再次叩首道:“陛下恕罪!”就现在!元彻立刻甩了手,鬼戎兵松开了手中的绳索。沈之屿重新落下去跪在原地。元彻几乎按捺不住自己手臂上的青筋,沉声道:“礼王,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陛下恕罪,丞相大人确实有罪,可大楚正值缺人之际,他已经知错,臣恳请陛下给丞相大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李瞻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话,颤颤巍巍地说道。那一日宴席上,沈之屿告诉他,元彻此行的重点,并非在与想要真正拿下礼国。李瞻:“还请大人明示。”“蛮夷人靠着武力拿下了千疮百孔的京城,强制坐上皇位,此时的他缺的并不是兵。”沈之屿道,“是银子。”“京城早就亏空,他占据京城,只是占据了京城的地和人,收刮不了钱,所以他此行无论用什么借口率兵来到礼国,归根结底,他所需要的东西只有一件,那就是银子。”“他嘴上的话全是幌子,你只要提出足够多的银子,他绝对会放下手中的刀。”“可王爷给了他钱,岂不是顺了他的意,让他更加壮大。”赵阔提醒道。沈之屿的手在桌面上点了点,笑说:“给他钱,和他能不能握得稳,又是另外一回事。”李瞻:“这是?”“再多的银子也有花光的一天,除非他已经知道怎么争银子。”沈之屿道,“至于争银子的人”赵阔登时明白沈之屿的意思:“他不敢动百姓!”因为百姓才是大楚最基本的民力,他可以对任何一个藩国动手,但是他不敢妄动民力。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那该如何将百姓拉入这场局中?”“让他们怕呀。”沈之屿道,“杀鸡儆猴,让他们看见蛮夷皇帝的恐怖,新帝是残忍的,一旦犯错,饶你再位高权重民心在握,下场也只有错死路一条,完成了这一步,仅需动摇他们的利益,他们自己就会乖乖走入局中赵大人,王爷揽下为苍生步步相让的角色,咱们也不能一点骨气也没有,接下来就看你了。”退缩,乃人之常情。可若刀架在了脖子上,那也不得不挺身而出了。李瞻看着眼前的蛮夷皇帝,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