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怒气达到极致,群臣哪儿敢在这个时候抗旨,连忙埋头,装聋作哑,静声鱼贯离开。元彻回过头来,盯着地上的沈之屿,刚想开口,又是一个声音传来“哥!”温子远也在群臣之列,他官位不算高,上朝时站得远,异变来得突然,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角落的他,趁着这个间隙,他竟然钻了出来,袭向元彻:“你放开我哥!!!”元彻好不容易遏制的怒火被这一声重新点燃,温子远完全是撞在了火药上,沈之屿来不及喝住他,元彻已经抓住了温子远的手臂,一扭一扣,骨头裂开的声音响起,温子远被猛地惯了出去,惨叫和血沫从嘴里一起吐了出来,再被元彻随手一扔,滚出几步之外,拖出一地血痕。耶律录差一点就惯性冲了过去,被耶律哈格摁住了肩膀,背着元彻对他微微摇头。“爹?我……”“别冲动。”温子远又咳出一滩血,想要站起身,却无论如何都是不上劲儿,只能老老实实地侧躺在地上:“咳咳……狗皇帝……”沈之屿表情裂开了一瞬,在看见温子远还有力气骂人时收了回来,闭上眼,转过头去。以元彻的实力,这已是经手下留情,没有伤温子远的肺腑,只是让他不要再惹事。“哥……”温子远眼圈都红了,断断续续道,“你不要怕,我救你……”“好一个兄弟情深,怎么?明明被你哥刺杀的是朕,现在这场面看上去倒像朕才是那位坏人?”元彻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搬过沈之屿的下巴让他面对自己,回答温子远,“两次了,你哥干过的事情,够他死一百次睁眼,不然朕让温子远死在你面前。”沈之屿眉头一蹙,微微睁开。“朕给你机会,你说句话,说你是有隐情的,朕就放你走。”元彻斥道。他一把抓过沈之屿的领口,将人半提起来,膝盖离地面,元彻才是此时此刻议政殿内最疯魔的人,他手臂颤抖,恨不得杀人泄愤,却根本不敢发力,只能死死盯着沈之屿的脸,这张他哪怕是看了两辈子都不觉得有丝毫厌弃的脸。就在昨天,他还天真地以为他们已经快要冰释前嫌,暗自窃喜着怎么将沈之屿从那对岸拉回来。他幻想着他们的今后。沈之屿瞥见疼得倒气却还试图起身的温子远,回答了元彻的上一个问题:“把子远送走,这不关他的事如果子远死在这儿,你就别想听见我再说一个字。”“你!”元彻顿了顿,紧接着仿佛瞬间释然了,他松开手起身,坐回龙椅上:“好,很好。”事儿还真是沈之屿做得出来的,上一世是李亥,这一世是温子远,反正就是轮不上他。元彻甚至好有兴致地怂了怂肩,“耶律录,听见没,把弟弟接回去让卓陀好好看看,别让丞相大人担心。”此话脱口,耶律哈格才松手,耶律录瞬间闪去温子远身边,避开所有的伤口,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耶律录你走开!”温子远挣扎着,“我不要你!你放开我!”“去叫卓陀来偏殿,快!”耶律录吩咐完旁人,再转头对温子远道,“别动,听话别动!”温子远根本听不进去,借着耶律录扶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想要往沈之屿那边跑去,忽然,后颈处传来一阵钝疼,手脚一软,视线也跟着黑了下去。耶律录接住被自己打晕的温子远,抱在手上,朝元彻低了低头,飞快离开议政殿。元彻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忽然觉得满殿的鬼戎兵也特别碍眼,挥了挥手,让这些人也全部退下去。整齐有序的脚步声由近及远,直至听不见,眨眼间,辉煌的大殿仅剩下他们两人。天光在这时候完全放亮,阳光穿过屋桁,照得殿内尘埃跳跃金灿灿一片,而与这灿烂不匹配的是,大楚最尊贵的两人一个跪在地,一个人坐着,相隔三步不到的距离在他们之间,好像是一个非常遥远的沟壑。他们从没有成功迈过沟壑。“沈之屿。”元彻深吸一口气,心绪骤然大起大落后,是沉得可怕得静,“你……”你字后面说什么?元彻忽然顿住了,他觉得自己最可能问的,应该是你到底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是不是又想和他联手演什么戏码,但转念一想,有和无又有什么区别,结果已经在眼前,沈之屿这个人他还不了解吗?他认定的事情,谁也无法左右。要不问点别的缓和缓和气氛?自己刚刚确实又没能控制住脾气,但问些无关紧要的,沈之屿会不会觉得他有病?好烦。最后,元彻向后靠坐,克制了又克制,道:“沈之屿,你对朕,到底是什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