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清除他的一切敌人。京郊,郁林苍翠,树林婆娑。嗖一队身着黑衣的身影在这些树林间穿梭,身轻如燕,就连缓缓下落的竹叶都能成为他们脚下的踏板,以此借力,跃出五步之外。为首者双目似鹰,一边带队,一边仔细地查看地面的情况,当他看到地面那间小小的屋子时,抬手落下。李亥蹲在别院后面的小溪边,正将堆积了半个月的衣服亲手洗净。洗着洗着,他忽然脾气上头,扔开手中的皂角,额头爬出交错的青筋:“都是废物!叛徒!”盈儿死后,就是影十四在照顾他的起居,可自五天前,影十四就没来了,不来就不来了吧,还连个招呼也不打。“把本宫当什么,用完就丢的棋子吗?”李亥拿手中的衣服出气,但又不敢下死力,担心万一撕破了连衣服都没得穿,“姓杨的和沈之屿一样,都是白眼狼!”他格外委屈,这明明是他家的江山,这些人倒竟然反客为主了!“什么人!?”忽然,一抹黑色从他的眼前跃过,速度极快,李亥甚至分不清是人是鬼。他惜命,当即放下手中洗了一半的衣服,也不顾上手上的泡沫,准备拔腿就跑,可刚转过身,一个带着獠牙面具的人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李亥和这个人正面撞上,疼得两眼泛花,那人却一动不动,冲他邪笑道:“哟,前朝的小皇子,你好啊。”“你……!”李亥来不及呼救,另一只手就从后袭来劈中他的后颈。再睁眼的时候,他横躺在地上,四周是漆黑潮湿的墙壁,照明的工具只有墙上孤零零的一把火炬,他被人捆成了一只粽子,连最简单坐起身都做不到,更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这一瞬,李亥心中惊恐万分,将自己方才的愤怒抛去九霄云外,张嘴就道:“大胆!竟然敢绑架本宫,本宫……本宫可是有当朝丞相的支持!”这喊声还真起了点作用,铁门被打开,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李亥强行笑道:“呵,知道怕了吧,现在立马放了本宫……你!你是北境蛮夷人!”“很明显吗?”兀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眼神挺好啊……你咋了?”“蛮夷人……蛮夷人……”李亥牙齿发颤,根本没有心思听他念叨。为什么这群蛮夷人会知道自己的位置?他们为什么会来捉自己?影十四为什么不来了?京城发生了什么?沈之屿和四大家,这两方,是谁出卖了自己?还是他们都死了?兀颜看着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李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试着喊了声:“喂!”谁知这一声差点把李亥吓晕过去。他连忙蹑着向后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是我干的,是他们逼我的!我只想好好活着,是沈之屿逼我的!你们的仇人是他!”“啊?”“得,你自己好好呆着吧。”兀颜感觉李亥神经兮兮的,不想和他接触,“放心,你现在有用,陛下不着急要你的命,走了。”兀颜刚要起身,李亥竟然一把扑来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哭道:“只要你们不杀我,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谁要你说了?”兀颜万分嫌弃,一脚踹开这位前朝皇室最后的血脉,扬长而去。牛以庸跪在议政偏殿,殿四周站立着佩刀的鬼戎军,庄严肃静。帝王坐在高位,他根本不敢抬头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这里,本该是朝会之后帝王亲信额外议事的地方,像他这种寒门子弟,这一生都无权踏入。但他来了。他之所以能跪在这里,前方就是手握大楚千千万万百姓性命最高的统治者,除去这乱世的官僚礼法崩溃之外,还因为有帝王的清明,包容。在牛以庸眼里,元彻和李氏那群人完全不一样,元彻非常的“野”,是一位生来就是为了开疆扩土的帝王,但“野”这个字,并不能完全形容他,他或许达不到丞相大人身上的沉,但也绝非武夫。陛下是有谋略和威仪在胸中的。汗水顺着鬓边缓缓滴下,就在牛以庸双腿差点失去知觉的时候,元彻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那一封信,从龙案上抬起头来。“牛以庸。”“草民在。”元彻捏着牛以庸呈上来的信,心绪泛滥,他能认出,这信上每一个字都是沈之屿的笔迹,他甚至在闭上眼时,会想像出丞相大人半夜点灯,伏身在案前,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会有那么一两缕不听话,从鬓角滑下来,这时候丞相大人就会用那双常年执笔、骨节分明的手,将发丝撩去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