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
赵十城长相凶悍、身形凶悍,说起话却完全不凶悍。他伸手拦下曾韫,几乎是彬彬有礼的:「这位公子且慢。」
曾韫一撩眼皮,冷笑道:「各位高人既然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让我们钻,还如何慢得?」
赵十城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中交手的两人,道:「你看他们,我已经很久没看过如此精彩的决斗了。」
孟老猫乃当今双剑第一高手,早年的臭名声就是单挑天下高手被骂出来的——譬如神剑先生屈红岩拒绝了孟老猫的战书,他便杀了屈红岩的幼子逼他应战;孤傲女侠蝴蝶夫人号称宁死不与他这无耻之徒决斗,他便毁了她的两个女儿,把她们赤身裸体地悬挂蝴蝶山庄门前,以此作为威胁。
但凡用双剑且有点名声的人,不管有没有意向,都被他挑战过一轮。孟老猫做稳了双剑第一高手,决斗到最后只剩下无聊,便适时地跟从了王书钧,赌博杀人成了余生的快事。
现如今居然碰上了一个能与他旗鼓相当的。
他瘦削的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兴奋,咧着占了半壁江山的嘴,眼睛里都是疯狂的火花,手上的剑越来越快。
他越来越快,这女孩也越来越快,居然还能接得住他的招!
儘管玉竹手中不是真正的宝凤,却也用的出神入化,剑快且准,以曾韫的眼力若不细看竟然难觉察剑招,只能捕捉到两抹刷白的残影。
和那时在刘保虎家中过招的完全判若两人。
曾韫看得竟然也有些入神,心中疑道:「难道淫毒竟能如此压制人么?」
淫毒当然没有那样压制人的功用。细看玉竹的剑,时而像「鹤舞」,青丝绕水,柔情连绵,时而又像「落虎」,凶残无两,狠戾暴虐,期间又夹杂了一股说不清招式的打法,剑意孤绝,有种向死而生、不念忘返的偏执。
曾韫明白了过来,玉竹是在「融剑」。
仇鹤所教授的剑法始终是他老人家的剑法,可是剑法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同一个招式在一人手中是一个样子,在另一人手里可能会展现另一种生命力。
人道十年磨一剑,玉竹学了十三年的剑,及至下山遇到接连的变故,才渐渐开始融会贯通,摸索出自己的剑法。
看她的剑,可以窥到与她交手的人——悍勇的吴疾风,沉稳的高风,反復无常的段青山,心思缜密的曾韫……
打着打着,甚至看到了孟老猫。
阴狠乖张的孟老猫。
他的双剑如同仙女长袖,好似天生就长在双臂一般地灵活自如。可是仙女的袖是柔美的,而孟老猫的剑却是阴狠的。
眼看女孩越斗越勇,他的心也跟着越来越亢奋,脸上竟然布上了一层血红的光,「嗷呜」一嗓子叫了出来。
赵十城沉声道:「老猫叫春!」
曾韫闻言一震,「老猫叫春」他早有耳闻,听说上次出现,是在孟老猫对阵中原双剑第一高手陆岁荣的时候。
可是陆岁荣死了。
「老猫叫春」只出现过一次,世上只有这么一个人与叫春的老猫交过手,这个人还是「神州第一双剑」。
他死的很惨,身上被孟老猫的剑刺穿了三十三个血洞。
猫在发情的时候最可怕,平日里温柔可爱的毛团会变成恼人的恶魔,更遑论孟老猫这隻特别的「猫」——一般的猫叫春是为交配,他叫春是为杀人。
曾韫蓦然变了色,急忙腾身一跃就要飞入场中。
但他面前还有一个赵十城。
曾韫冷声道:「让开。」
赵十城声音更冷:「恕不能从。」
曾韫不再废话,凌空一剑,直刺向了赵十城。
这一剑如风如雷,再不復「月满清秋」时的温文尔雅,剑意汹汹,刃未到,剑气已掀起了睥睨无匹的气势,将他们所站的三尺圆地内的尘埃震落得飞舞不休。
「三奇八怪」虽然总是相提并论,然实则是有高低上下的,否则为什么「奇」有三,而「怪」有八?
凡事讲究物以稀为贵,「三奇」的实力确实在「八怪」之上。若给「三奇」按照武功论资排辈,以吴疾风最次,乔凤儿居中,赵十城最佳。「八怪」中亦有两人格外地不寻常,这两人皆是大器晚成,一个是挑尽高手的孟老猫,另一个是一心从政的宋秋水。
本就不弱于「三奇」的孟老猫,一旦开始「老猫发春」,便会陷入嗜血的疯狂。
现在他们两人的对手,正是已经发春的孟老猫,和「三奇」之首赵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