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奕又是一阵呵呵地笑,也不说话,把雪茄放在桌子上敲了敲,又丢回了盒子里。
他直起身子,端详了一下林珩,忽地道:“小珩啊,你有多久没回去看过你爸了?”
林珩一怔,摸不准他的用意,只能含糊道:“大概有两三个月了吧。”顿了顿,补充道:“他最近到处飞,我连人影都摸不着。”
“是么?”顾奕摸摸下巴,身子放松向后陷到沙发里,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的都长大了,做父亲的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还是要多回家看看啊。”
林珩连连点头:“是、是。”
顾奕又道:“我前几天见到你爸了,他好像气色不太好,你有空还是多跟他联系联系,去看看他。”
气色不好?林珩皱眉想了想,自己最后一次跟父亲通话是在两个星期以前,当时他正在巴黎的戴高乐机场候机,准备飞往英国伦敦。在等飞机的间隙林父还不忘针对林珩最近的不作为进行了一番教育,并且对林珩从华东离职这件事表示了高度的不满。从当时他说话时慷慨激昂、愤愤不平的语音语调来看,似乎一点也没有气色不好的意思。
不过,到底也两个星期没联系了,也许真的出了点什么小毛病也不一定。
林珩想着,便决定回去就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虽然这些年来随着林珩越加成熟,林父对于林珩基本处于放养模式,但林父在林珩心中的地位却丝毫没有因此而衰减。
闲话聊了一圈,林珩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要开口询问关于在医院当晚发生的事情,却见顾奕忽然站了起来。
顾奕拍了拍衣服,把桌子上的雪茄盒子拿起来,对林珩笑道:“你先坐,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走过来慈爱地拍拍林珩的肩膀,越过他便出门去了。
林珩:“……”
难道顾奕大老远又那么隆重的把自己弄过来就只是为了叮嘱自己常回家看看?这种事情明明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林珩觉得自己此时脑子彻底打结,完全无法理解顾奕的思路。
正纠结,就见刚合上的门又一次的被人推开,林珩转头一看,进来的居然是许久未见的顾崎远。
“你怎么在这里?”林珩惊讶。
顾崎远一边关门一边道:“过来跟你谈谈。”
顾崎远看上十分疲惫,整个人比林珩上次见到时消瘦了一圈,眼窝下两片青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走过来到林珩身边坐下,随手拿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要喝的时候却又莫名的叹了一口气。他沉思了片刻,将杯子原封不动的放下,转头对林珩道:“桂琪的事,你就不要再追究了。”
见到顾崎远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林珩既是疑惑又是担心:“为什么?还有,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憔悴成这样?”
顾崎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桂琪的事情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没必要再去刨根究底,这些事情我们会去处理,你……就不要再过问了。”
林珩最近这段时间被周围人的各种说辞搅得头晕脑胀,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听到的消息有多少是真的,但是他至少可以肯定,这其中起码有一半是假的。难得见到崎远一次,原本以为可以问出点什么,谁知到这人却连谎话都懒得说,林珩一听便有些火气,口气不太好的回道:“我为什么不能过问?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被你们闷在葫芦里的傻缺,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顾崎远又叹了口气,靠到沙发上,揉了揉眉心,神色疲倦:“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这也是为你考虑。”
“你们一直都是这么说的。郁城这么说,你也这么说。我也想要配合你们,我也想要忍耐,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些事情,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忍了——我需要知道真相,我有权利知道!”
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各种猜忌、怀疑以及种种负面情绪搅合在一起,一瞬间让林珩控制不住脾气,对着顾崎远吼了出来。
酣畅淋漓的吼完,见到顾崎远诧异的神情,林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与此同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累积了这么多的不满。
虽然知道自己话说得有些重,但他却不准备改口——他的确已经无法忍耐了。
顾崎远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的一句话会激起林珩这么大的反弹。
林珩的性格一向温润和煦,顾崎远认识他这么多年,也极少见到林珩发脾气,此时听到他这么说,便猜到林珩应该已经是被逼到了极致。
“珩珩。”顾崎远轻声道:“请你相信我。如果时候到了,我一定会告诉你。有些事情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简单,知道真相对你来说除了受伤害之外没有任何好处——退后一步你明明就可以更快乐,为什么非要去钻牛角尖?”
“可是你看我现在哪里快乐?”林珩眉头紧蹙,低声道:“我每天每天都在想着这些事情,得不到答案我就得不到解脱,不是我不愿意退一步海阔天空,而是我已经走到了极限,我没有后路可退。哪怕真相再怎么残酷,我也需要知道!”他声音有些嘶哑,轻声道:“崎远,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习惯躲在你背后的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