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此事时,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似觉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乃是十分自然的事,一点也不怕丢了面子。随后长长叹了口气,道:「只恨那群人来的不是时候,我酒还未喝得尽兴,就被硬生生打断了。」叶敏玉酒劲未过,人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只觉今夜的月色格外美丽。但即使如此,也抵不过周琰的微微一笑,不禁脱口道:「那便接着再去喝!天下美酒尽有,难道还怕没地方喝酒么?」「哈哈,我也正有此意!」周琰不觉莞尔,鞭子一扬,骏马便在这夜色中飞驰起来。他俩人迤逦而行,一路上遇着酒家就进去买酒,遇着追兵就打打逃逃,原本只说要痛饮三日的,到后来连三十日也不止了。叶敏玉想着离中秋尚早,就算多耽搁几日也不要紧。周琰则是有酒喝就好,乐得打打师侄的秋风。他阅历颇丰,对武林中的掌故知之甚详,便专拣一些奇闻轶事说给叶敏玉听。叶敏玉自幼习文,更喜读书写字,从来没动过闯荡江湖的念头,但这些日子听了周琰的所见所闻,竟不由得心向往之。江湖上的消息传得极快,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周琰得到那半张藏宝图的事就已是人尽皆知了。因此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麻烦不断。这一日他们在客栈打尖,刚叫好一桌子的菜,周琰就皱了皱眉头,对叶敏玉耳语几句,然后起身走了出去。他在外面转过一圈后,又若无其事的踱了回来,只是路过叶敏玉身边时,飞快地将一团红布塞进了他怀里。「师叔?」「不必多问,好好收着就是了。」叶敏玉应了一声,果然没有多问,只是一边吃东西,一边聊起了他昨日看的那本诗集。周琰对此一窍不通,听得直打瞌睡,心想若有人能治一治这师侄罗里罗嗦的毛病,就算千金万金他也甘愿奉送。恰在此时,忽然有一人从客栈里冲了出去,接着又有一人大叫起来:「哎哟,不好!我的钱袋被小贼偷走了!」边说边大步追了上去,只是跑得太过匆忙,砰砰砰的带倒了一堆桌椅,最后更是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叶敏玉身旁。叶敏玉眼疾手快,右掌一伸,稳稳地扶住了那人的胳膊,道:「小兄弟,你没事吧?」那人抬起头来,原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圆圆的脸盘儿,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模样十分可爱。只是现在黑眸含泪,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不住喃喃道:「我的钱袋‐‐」叶敏玉心中一动,说:「是被刚才那人偷走了吗?不用担心,我这就帮你追回来。」说着便欲起身。不料周琰伸手一挡,飞快地去抓那少年的手腕,笑道:「他自己就已是贼祖宗了,哪里还会被偷?嗯,不来偷我们就算谢天谢地了。」那少年手腕疾翻,竟与周琰拆起招来,而且出手之快,直叫人眼花缭乱。叶敏玉被夹在当中,真是进退两难,只听周琰在耳边说道:「这人就是鼎鼎大名的神偷贺笑风,传言说只要他愿意,连别人的项上人头,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我十年前见他时,他就是这副德行,十年后再见还是容颜不老,也不知他究竟多大年纪了。」贺笑风弯了弯眼睛,颊边现一个笑涡,笑嘻嘻的说:「过奖过奖,我的本领再大,却也偷不到阁下身上的东西。」「你也是为了藏宝图而来?」「这世上的金银珠宝,再没有哪一样是我不喜欢的,你师侄那柄黄金宝剑也很不错啊。」说话间,两人已拆了数十招。贺笑风招招抢先,却总是被周琰挡在一步之外,始终近不了他的身。两人的武功高低,这时已见分晓。奇的是叶敏玉一直被他二人夹在中间,你推一掌我拍一下,闹得他头昏眼花。末了,周琰终于腾出右手,唰的拔出佩剑,直刺贺笑风的咽喉。「糟糕!」贺笑风装腔作势的怪叫一声,在叶敏玉肩头按了一按,轻飘飘的往后退出三丈之远,道,「我的名字里有个风字,可不敢对上你的追风剑法。今日时辰不好,咱们还是改日再战罢。」他刚才那一套掌法已自不弱,但这会儿使出来的轻身功夫,才真正是精妙绝伦!众人只见人影一闪,连他是如何离开客栈的也不知道。「等一下!」叶敏玉回过神来,追上去叫道,「既是神偷,岂可空手而回?」说着,一把扯下腰间所佩的美玉,朝他掷了过去。「姓周的有这样一个师侄,倒也真是稀奇。好,我领你的情了,日后绝对不来偷你的宝剑。」贺笑风反手一扬,将那玉佩抓在手里,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