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依旧拉着厚实的窗帘,灯也被他砸烂了,没有一丝光亮,吴妄整个人都像陷在黑暗之中:“带吴钦下去吧……‘下面’的门该开了。”陈封的神情复杂,眼中的光亮不断升起又沉下,思维像在做激烈的斗争,一边是要抗拒他的命令保持理智,一边是深入骨的爱意和亏欠。吴妄,吴妄……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他变成这样的,我如果没有骗他,如果没有害他,他怎么会崩溃失常,怎么会被关在这里……这是我欠他的,我是属于他的,我要帮他,不要让他难过,他想要的全部都给他……吴妄,吴妄,无妄之灾,避不可避。陈封的眼神坚定起来,最终还是归于沉寂又做回了他最忠诚的狗。吴妄见他一直没动,恼怒地又砸了一只花瓶过去,吼着让他滚。陈封再次挨了一下后,二话不说转身去找吴钦。吴钦痴痴呆呆的被他从病房里粗暴地拽出来,拖曳了一路都没有遭到任何反抗,却在路过关着李以衡的囚室时,情绪忽然失控,疯了一样挣扎尖叫,隔着铁窗的空隙伸手进去撕抓里面的人,分外眼红的样子像是遇见了最不可饶恕最无法原谅的仇人。陈封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制住发狂的他,扭着他继续向前走。李以衡整个人怔愣住像是没回过神来,连发怒阻止陈封的话都说不出来,身上脸上的抓痕火辣辣得疼,是下了狠劲的……吴钦一贯的力度。等到陈封走远,李以衡低头,紧握的右手展开,手里却是一根沾着血迹不知道从哪里拧巴下来的细细的铁丝。能够用来开锁的,吴钦刚刚趁乱放在他手里的。同样令他心神震荡的,还有他那声隐隐约约,疯癫中带着哭腔的“走——”ps:李长澜喜欢的是吴妄的母亲,吴妄因为和母亲长得像……所以他真的只是玩物e,前面其实有一丢丢伏笔,怕有读者没注意到,所以说明一下李以衡一直都知道,吴钦从来都不是弱者。他任性骄纵随心所欲,永远莽莽撞撞无所畏惧,就比如像现在,竟然敢装疯卖傻无所顾忌地将自己置之死地,却是为了给自己换来一线生机。吴钦到底有多喜欢自己,直到此时此刻李以衡才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他的爱像是铺天盖地的烈火,挥霍着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神焦鬼烂来势汹汹,早就让人无法迟疑,无法逃离。李以衡捅开了锁,向吴钦离开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却往相反的方向跑去。而另一边,paradise地下。下行的电梯门落地,“叮”地一声刚打开,一行全副武装穿防弹衣戴着遮面头盔手中持枪的黑衣看守人就堵在入口处。一个看守人用枪指着陈封让他退回电梯里,只抓过吴钦扔给后面的人看管。忽然头顶上的灯“呲喇”了一下,看守人刚抬头去看,啪地一声所有的照明设备接连着尽数熄灭。是上面有人在人为地强行关闭!因为是在地下所以透不进一点光线的缘故,没有照明便是完全漆黑一片,应急灯还没来得及打开,混乱中有人一声哀嚎紧接着一声枪响。接二连三的枪声此起彼伏应声而响,逼仄的空间里冒出掩不去的硝火味和血腥气。为首的看守人紧急命令:“全部停手!打开应急灯!”微弱的灯光亮起,照了一圈过去,自己的人死了两个,陈封捂着脑袋蜷在地上,而吴钦却不见了,和他同样不见的还有那个刚刚负责压制看管他的人。完全彻底的黑暗中,吴钦被人拉着凭着敏锐的判断力和直觉逃脱追捕,两人躲进一间小仓库里。吴钦痴痴傻傻地还在装,那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张扬的脸,满是蓬勃朝气地笑起来:“嫂子,是我。”吴钦眨了几下眼睛,目光渐渐清明,似乎是难以置信居然能在这里见到季曜,惊讶万分:“你怎么在这里?!”季曜放下枪,解开身上的防弹衣和头盔递给吴钦:“说来话长了,以后再告诉你,现在外面危险,你把这个穿上一会儿好逃跑。”吴钦说什么也不肯穿,同样是人,他怎么就比季曜的命金贵了,同样是男人,他怎么还能让一个半大孩子来保护自己。季曜坚持要给他,解释道:“于公于私,我都得保证你的安全,嫂子,我是一个警察。”他说得义正言辞,凛然中还夹杂着难掩的荣耀,“警察的职责,就是要好好保护你们。”吴钦还欲反驳:“可是……”季曜已经趁他不备给他套上了防弹衣:“没有可是,嫂子,你不能让我愧对我立过誓的警徽,你相信我。”季曜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在地上画了个简略的地图并且标明重点和方向:“我踩点踩了好几天,这里的地形记了个七七八八,看这里,这个地方就是他们的实验区,里面有他们最核心的资料。”季曜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一样的小东西放到吴钦手里:“一会儿我出去引开他们,你就沿着我给画的这条路线到这里,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把这个插进他们存放资料的电脑上,届时他们的一切秘密都将会公之于众,完事后你就从我指给你的那个隐蔽的通风口出去。”吴钦抓住他:“他们要抓的人是我,还是我去引开他们。”季曜将手里的匕首留给吴钦防身,扫了眼弹匣里的子弹,一伸手提枪上膛:“我有把握能活着回去,密秋还等我给他过生日呢,放心吧。”季曜不再迟疑,起身在窗前窥探观察了一圈,为了缓解吴钦的紧张情绪倒还开起了玩笑:“记住听到枪声响后再出去,要保护好自己,你要是受伤了我可没法跟我哥交待。”吴钦攥紧了手里的匕首和u盘,郑重其事道:“你也一定要小心,拜托了!”季曜一点头,拉开门迅速闪了出去。周围寂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吴钦吞吐着气息全神贯注地在默数心跳。数不清窗外有多少道探照灯纷纷扰扰地急速掠过。黑暗中枪声骤然响起,吴钦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极致的混乱中吴钦毫不犹豫地拉开门就跑,季曜画给他的路线印在脑子里,和眼前的景象渐渐重合。左边,再向右,往前拐一个弯,直走,往前跑,往前跑!吴钦大气都不敢喘地在季曜所说的那个房间前停下,里面没有人,守门的人也被引开了,门紧紧锁着。吴钦竟无比庆幸,因为自己平时总是丢三落四忘带钥匙,所以撬门别锁便成了家常便饭,因而此时此刻他才能手法熟练地用匕首鼓捣开了门。房间内黑漆漆的,中间的桌子上就安静地放着一台笔电,吴钦摸索着将那个黑色u盘一般的东西插进电脑的接口处,按下开机键,此时的他尚来不及细想一切怎么会如此顺利,还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古怪。电脑屏幕慢慢亮起来,吴钦一口气还没松下,屏幕倏忽一闪,一段视频跳了出来。镜头里吴妄哼着童谣手里拿着自己曾经送给他的草编的兔子和狼,他像是拿到了心爱的玩具,他抬眼望过来,天真又残忍。“吴钦,我烦了,不想陪你玩了,游戏该结束了。”屏幕里的光将吴钦映得恍惚,吴钦死死地盯着屏幕里那张可恶的脸,心脏剧烈慌乱地跳起来,双手抓着桌角用力到指节泛白。他们上当了,他们逃不出去,他们任何一个人都逃不出去。‘嘭’——外面最后一声枪响过后,陷入突兀寂静,再没了任何声响。吴钦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的心脏紧缩,难过得几乎窒息。季曜……视频里吴妄眉角眼梢都是玩味之意,伸手拆掉了手里那些松松垮垮的草编的小动物:“这就难过了?放心好了,更绝望的还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