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男人微微低哑的声音让我心头一热,我干脆侧了个身,“嗯,值班室真不是个睡觉的地方。”说着,我踢了踢硬邦邦的轮床,本来这办公室是有张小床的,当然那是我两年前的记忆,现在小床都没了,我只得拖了张轮床进来凑合。
他轻笑,“我不是给你钥匙了吗?”
我贼笑两声,拔高声音道:“我不能不好意思嘛!”那串钥匙是在口袋里,但我要这么进了他的办公室睡一晚,怎堵得住悠悠之口?本来嘛,陈之冰回归,这已经引起大家的诸多猜测,当然,大家都“晓得”我是为了某人才回来的。
也罢,反正他们胡思乱猜都是正确的。
“你再眯会,我来接你。”他淡淡吩咐,口气分明是体贴。
我心里一甜,小声说:“你下午不是有班吗?你再睡会吧。”我到底是心疼他,他下午有台大手术,估摸不折腾七八个小时是出不了手术室的,完全是工作狂的模式。
“再睡会。”
“噢。”我也不矫情了,“那你小心开车。”
“嗯,待会见。”
他微沉的嗓音让我心头一颤,我幽幽出声:“待会见。”
挂了电话,我又在床上滚了两圈,哪里还睡得着呢?
昨天他下班的时候还一本正经地拿着病历来“探班”,他抱着我在这小房间里亲了许久才回去,哦,还是我轰走的……所谓相思大抵如此吧,不过一晚没见,怎么就这么躁动?我踢了踢小腿,望着天花板蓦地笑起来,好像在做梦啊。
我进浴室冲了个澡,将自己收拾干净,正好去看个病人,时间大概也差不多。
“陈医生早!”护士小张跟我打招呼,我一笑回应,正要过去拿表单,眼梢一带却看见一个人,有点眼熟,我忍不住多看了两下,小张见我好奇的样子,忍不住和我八卦,“她老公对她可好了,她怀孕才16周不到,老公天天跟着伺候,那绝对是鞍前马后。”她说着一脸艳羡。
我点点头,那不可能是她,她那么要强应该也在哪里进修才对……不过也说不准,我毕竟和她许久没有联系了,她以前的电话也根本打不通了。
我摇摇头,拿了病人的数据表翻看,小张挑眉看看我,打趣道:“苏主任和陈医生什么时候有好消息啊?”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人调侃了,自打第一天我成为苏幕的“小跟班”出现在医院,邹师兄就对我另眼相看了,那以后,自然是“后继有人”啦。
但听同事说出那个名字,我还是忍不住脸上发热。
我甩甩手扇了扇风,特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小张噗嗤笑出声,朝我挑挑柳眉,“赶紧把苏主任收了吧,免得遗害千年。”
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为了下一届下一届的师妹们,我真得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我俩正说着话,倏地,前面的走廊上传来一阵惊呼,然后是“啪”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翻倒了。
我和小张一会意,两人赶紧跑过去查看情况。
“呀!”这一声虽是那个扶着横杆摇摇欲坠的女人所出,她一张脸半白乍红的,却也是我想表达的。
我将钱多多扶回病房,一路两人默契得都没有说一个字。
这就是小张口中那个被丈夫含在心头的妊娠妇女。
好吧,震惊过后,我还是有些梦游的情绪。
“你先坐下来,我给你检查一下。”我深吸了口气,对那个僵在床边的女人好声好气地说。
少顷,我戴好听诊器,她乖乖坐下,一双眼瞳如秋水,倒是平添了几分女人的娇媚。
我将脑海里的想法甩去,她如今都将为人母,自然是有所变化的。
“对不起。”钱多多颦蹙眉宇,望着我咬出三个字。
我只觉呼吸微微一滞闷,心想,陈之冰你真小气,你如今不也瞒了这么多人秘密吗?熟悉的,陌生的,你也是个骗子,凭什么去恼别人?还是那个曾经和你这么要好,处处偏帮你的好朋友。
我坐下来给她做检查,一边忍不住说:“你干嘛躲我?”嗯,我承认这一声是有几分哀怨。
她稳住身体哂然一笑,我心下不忍。
“不是躲你。”她说。
我一愣,又见她眼里复杂的光闪过,瞬间有一些思绪从迷雾中剥离出来。
是了,一大早,除了我还有其他两个医生,还有几个护士,不是躲我,就是躲他们。
她那时候和厉贺兰在一起,在这个圈子是传开的,羡慕她的有,嫉妒她的亦有,如今——
我略略一想,是了,她和厉贺兰终是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