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是被放到了烈火上炙烤,至今不得解脱,而能够让他解脱的人,就坐在密室之中。
他嘴唇分开,迟疑了一下,才伸出手,要从赵婉画手中拿竹简,&ldo;她‐‐可有什么话吗?&rdo;
赵婉画慢慢地站直了身子,张汤和汲黯乃至齐鉴也都看着,想知道陈阿娇到底是什么态度。
本来赵婉画是要大声地说出来的,因为夫人现在的身份几乎是呼之欲出,方才刘彻追问自己时候那种焦急的表情,分明是情感强烈而且压抑到了一定程度才有的,那样惊心动魄,让人一见之下便有些为之动容。
然而这一切根本不能阻止赵婉画的决心,夫人是给自己交代了任务的,尽管刘彻看上去很像是可怜人,可难道夫人就不可怜了吗?
她不知道更多的事情,可是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用平淡的声音转达了陈阿娇的意思:&ldo;夫人的确有留下一句话,不过也只有这一句。&rdo;
刘彻手指掐紧了那竹简的简片,尖锐的棱角扎入手心,他看向了赵婉画。
然而赵婉画说出了最大逆不道,惊天动地的七个字:&ldo;夫人说,让陛下滚。&rdo;
他刚刚从赵婉画手中拿起来的竹简差点落了地,刘彻觉得自己很冷,又是彻骨的寒风在往他骨头fèng里灌,他定定看向了赵婉画,可是赵婉画只是很礼貌地回了一礼,然后退后一步,却像是要看着刘策等人离去。
汲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呵斥赵婉画:&ldo;大胆民女,胡言乱语,来人‐‐&rdo;
张汤冷冷地在旁边笑了一声,他睨视着汲黯,&ldo;汲黯大人还是省省吧。&rdo;
张汤这一张嘴很毒,向来容易得罪人,得罪得最深的人就是这病秧子汲黯,他最厌恶的就是汲黯这样的人,自己说着正道直行,可是是否真的能够做到呢?
他张汤虽然卑鄙狠辣,真小人却是比伪君子好上很多的。
汲黯面子上挂不住,因为刘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关窍,可是张汤知道,自己不知道,汲黯给张汤气得喘不过气来,当下也是一声冷哼,干脆不管了。
刘彻的手掌再次握紧,之前所有的,所有的忍耐,都在这一刻化为了乌有。
再也不想管,再也不想顾,他甚至就想着,任由自己这满腔的冲动都沸腾吧,什么江山社稷都抛之于脑后,他只喜欢她!
她说,让他滚。
从来没有过如此绝情的时候,他只觉得喉中带着腥甜的味道,却大步向前,他要告诉他,他不走!
密室前面挂着竹帘,里面还有一层竹帘,他已经走了过去,身后的赵婉画却喊道:&ldo;不能过去!&rdo;
只是刘彻哪里肯理会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这竹帘前面,刚刚伸手过去就要将这竹帘撩开,然而在手指碰到那冰冷的竹帘的时候,他听到了他的声音。
陈阿娇在里面能够勉强看到他的动作:&ldo;你何苦?&rdo;
只是这样简单的三个字,刘彻眼眶却湿了,你何苦……
苦。
他哪里不苦?
&ldo;阿娇……&rdo;
他嗫嗫着嘴唇,模糊地呢喃了这么一句。
陈阿娇拿着笔,在帘子后面,按着竹简在写什么东西,已经不再抬头:&ldo;陛下还是不要再往前一步为好,否则民女让人将陛下扔出去,似乎不怎么好看。&rdo;
刘彻愣住了,这熟悉的,带着调笑的口吻,往昔的一切记忆都从心底冒出来。
陈阿娇坐在漆案边,歪着脑袋,从他的食盒里拿了一只鸡腿,挑眉告诉他:彻儿你还是不要将此事传扬出去为好,否则我便再不给你偷偷带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