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比想象中拍得更加顺利,两个白天加半个晚上,摄影棚内灯光暗下的那刻,静安结束了自己短暂的广告生涯中最后一个大项目。
回报率高,周期性短,这是当初她选择来做广告的原因。按pai的话说,广告公司经常拿着五块钱的货报出五万甚至五十万的价格,可笑的是愿意为此买单的还不少,她再喜欢钱也拿得良心不安,于是几经辗转后跳来了微本。
“别人用十几二十分钟剪出来一支比shit还难看的广告,竟然敢收人家几十万,微本不一样,微本至少能剪出花儿来。”
微本不仅能剪出花儿,也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真正地去做创意,不止是一味地盈利。静安很感谢在微本的这段工作经历,虽然只有短短大半年,能记录下来的东西却不少。
办公室里只剩她一个,她在电脑前写完工作总结,确认好休假回来后的待办事项,熄灯下班。
隔天和周陶宜一起出门,两人先把车开往郊区。当初“莱瑟姆环”的发明在美国电影产业中引起了巨大轰动,想要使用这项专利必须付费,而不少电影工作者西迁加利福尼亚的好莱坞,就是为了非法使用莱瑟姆环。静安和周陶宜没法打造出“好莱坞”,但两人一致认为,远离城市中心或许更有利于她们拍电影。租金更低,房子更大,空气更好,也方便做梦,说不定哪天就可以买下300亩做制片厂,名字都想好了,陶宜,toy——玩意儿。
两人由东到西,一路看了不少地方,周陶宜拍照,静安信手记下几笔。
午饭在车里吃的,晚饭由梁相宜请,地方定在上次那家居酒屋。
梁相宜几乎是跟周陶宜前后脚从加州回的国,不过没有碰上,她把电话打去给静安,说要请她们吃饭,为周陶宜接风洗尘。
孟悠柔有事缺席,三人坐在角落里点餐。梁相宜似乎很饿,打德扑似的把菜单往前一推,一副“i’all”的气派,说全部来一份,另外又要了七八样酒。
另外两人并没有阻止,周陶宜不仅爱喝酒,还很爱说话,她讲她在投行ibd部门工作的朋友前段时间回了国,因为受不了国内的加班制度再次跑路,又说她回国前把401(k)取出来,交了好大一笔税。
“我在加州这么久了,从来就没有搞懂过税率,比敲代码还要难。”
静安笑她,“那是你没用心算。”
“算不算都一样,反正都要交,”梁相宜晃着手里的红酒,“你们现在要自己开工作室,那就得给员工算了。”
“这事儿我可不行,交给你了陶财务。”
几人一起笑了,梁相宜又问周陶宜,“你怎么舍得回来?在加州也不是不能开工作室。”
“待腻了呗,你们都不在,我在那边好没意思。”
“国内也没意思。”
“你想回加州了?”
梁相宜脸上的笑容很淡,“至少在那边没人拍。”
“也是,之前我们一起去castro,要是被拍到上了新闻,那可不得被骂惨了。”
castro是同性恋区,以前她们一伙人偶尔会去,有一回遇到另一伙搭讪的,周陶宜跟她们开玩笑,说要是猜对她们的性向,就答应跟她们一起吃饭。
“她们压根没想到我们都是直的,”周陶宜的兴致很高,伸手就往旁边静安脸上捏了下,“还死活不愿意相信你喜欢男的,非要你说出自己交了几任男朋友,谁知道我们的陶静安borntobesgle,她们还想着要把你掰弯,现在好了,是我们里头最早结婚的。”
静安笑着将周陶宜的手拍开,又听对面梁相宜说:“当时她们还以为我跟你是一对。”
周陶宜忙应和,“对对对,你俩一个性冷感猫,一个天真小白兔,站在一块儿确实很容易被误会。”
梁相宜笑着将旁边那只店内吉祥物拿了过来,她没拉发条,直接放到静安面前,“上回我问你对我的第一印象,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静安没说话,梁相宜将红酒杯往桌上轻轻一掷,“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你是不是看出来我一开始的时候特不喜欢你。”
周陶宜忽然笑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谁都看得出来好不好?”
梁相宜这回笑出声来,“对,可我就是想问,我有时候都无法理解,为什么那时候那么幼稚,可我也确实是特别嫉妒你,你们从高中开始就是很好的朋友。”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肯定感受到了我的敌意,所以总是有意无意在跟我们保持距离,就算一起出去吃饭你也要绕开我们走,我当时就觉得,我怎么那么坏呢……我私底下问我自己,如果不把你当他的朋友,只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会不会讨厌你,我就想明白了,我怎么能因为一个男人去讨厌一个那么优秀的女孩……我从来没那么捕风捉影过,导致我后来再见你,总觉得很羞愧。”
静安沉默间,周陶宜将自己杯子往梁相宜的杯子上一碰,“这很正常,说明你爱惨了郑暮潇。”说着看向静安,“对吧?”
静安不置可否,问对面的梁相宜,“如果当时我有男朋友,你还会不喜欢我么?”
梁相宜思索片刻,“会吧,你俩从高中就认识,我很羡慕,也遗憾没有早认识他。”
静安心里有了答案,以前她在影视文学作品中看过各式各样的爱情,所以完全可以理解当时梁相宜对她的态度,而最近她也体会了那种滋味,只是不那么激烈,相比嫉妒别人,她只怨自己没多注意身边的人。
她看了眼墙上的钟,沈西淮这会儿还在工作,估计还没吃上晚饭,真是让人发愁。
旁边周陶宜看向对面,“那怎么你们就分手了呢?”
周陶宜向来直接,梁相宜对此并不意外,她仰头喝下一大口红酒,语速很快,“有一天我开了一天的会,回家后根本不想再说话,他在那里做菜,我就一直看着他,他这个人没有任何物欲,对吃的穿的什么都不看重,但他总是给我做好吃的,明明他也开了一天的会,他也完全可以点外卖,但是我说过我更想吃家里做的……”她说着又连咽下两口酒,“他每做一个项目,公司上下都在盯着他,可想而知压力有多大,他要是不在聚点,会比现在好千倍万倍,不需要去做那些狗屁项目,只需要做他喜欢做的。”
她耸了下肩,笑容有些落寞,“现在我们分了,过两天估计要出新闻,他又要挨骂了。”
周陶宜不很理解,“你怎么不问他乐不乐意呢?他可能根本不在意那些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