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殿”前,众人相互见过。容辉陪众男宾在东厢说话,凌霄陪诸女客到西厢喝茶。潇娟和潇月到了潇璇故居,亦是百感交集。恰得朱芯相邀,索性四处闲逛。容雪一时无事,且先去了西北“丹房”。
午初时分,来客渐多。容辉微笑逢迎,见多半是五天前“乔迁宴”上见过的熟人,说起话有的放矢,和众人谈得颇为投机。又由人介绍,算是和厅众人混了个脸熟,其中还有几位久不出世的苦修之士。收益之余,只等钟鸣三声,去前殿演礼。
他正盘算,忽听司礼高呼:“丹霞山‘真元真人’到!”语声拂过,谈话声戛然而止。心中微怔:“亲自来了?”站起身拱手相迎。余人见了,纷纷伸手相请,鱼贯跟随。
容辉走出厢房,忽间门外走进个羽冠中年,克丝鹤氅,三缕美髯,不是“真元”是谁?堆上笑脸,拱手问候:“师兄光临,蓬荜生辉!荣幸之至,荣幸之至……”见他身后还跟这个白须老道,赫然是“真火真人”,又拱了拱手。
“真元”若无其事,作揖还礼:“师弟,你可瞒得愚兄好苦喔!”一句话间,“镗镗镗”钟鸣三声,到了午时。
容辉见他还有话说,连忙岔开:“吉时已到,师兄既然亲来,还请上座观礼。”伸手请向前殿。众人见了,随后跟上。
前殿中空,只在中间北上立了一面绣屏。湖光投影,映出潇璇的玉像。若隐若现,恍如烟中雾里。宾分男女,在东西次间落座。又如“真元真人”等人,陪坐正厅下手,小字辈一律坐进东西梢间。
众宾坐定,潇娟和潇月分别领着梅钗、杏钗等十二人进厅。众人见少女们风姿绰约,不过八九双年,却已有筑基修为,不由暗暗点头。又见其功力之纯,自成一路,纷纷低声赞叹:“不错,是一批好苗子。”“神采端正,是好人家的姑娘。”“脚步沉稳,筋骨有力,也是能吃苦的”……
容辉陪“真元真人”坐在东手,看见群淑进屋,主动相请:“师兄,这里数您名声最大,就是师兄唱赞!”
“哪比得上师弟少年英名!”真元腼腆一笑,点头答应:“既然师弟相让,愚兄就不客气了!”站起身走到屏下,提气招呼:“一拜祖师!”语声朗朗,浩浩而出。
潇娟和潇月听言,抬腿迈步,带群淑绕过屏风,去了塘北“祖师殿”,谒见道祖先师。容辉见众人走远,才向“真元”介绍:“那两位姑娘是潇璇的嫡亲师妹,从小和她相依长大,后来被灵山上代掌门,‘明清真人’收入门下,算是她们的嫡亲师叔。”语声朗朗,并不避讳。
说话之间,婢女小厮给众人上茶。茶过半盏,潇娟和潇月又带群淑从前门折回。“真元”见了,站起身当仁不让,朗声招呼:“二拜恩师……”
话音未落,忽然飘来一阵冷笑:“拜师,她有资格收徒吗?原来‘丹霞山’已不济如斯,弑师之徒开山,也能和本宗平起平坐……”语声飘渺,非男非女,自八方传来。殿中宾客听言,无不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容辉勃然大怒,掌身而起,凝神低喝:“滚—”声似奔雷,“隆隆”荡出。山谷嗡鸣,传回一声怒吼。既如一声长鸣,亦如千万声相互叠加,直震得屋中杯盏,“咳咳”打颤。
众人闻声失色,方知这位“灵山真人”并非浪得虚名。惊骇之余,忽然听一声惨叫:“啊……”循声只见门旁空中,蓦然喷出一股鲜血,应声显出一道人影,踉跄扑跌。
“啊?”梅钗等失声惊呼,一晃身挡在了容辉等人身前。其余人纷纷站起,凝神打量,只见那人穿着一身黑衣,用丝带束了一根马尾辫。合中身材,却是个青年,修为已臻“太阳期”。
“无礼!”众人正自惊愕,又听一声冷喝,抬头只见院门口走进一个褐袍中年,腰围玉带,身穿灰衫,外面罩了件半臂鹤氅。白袜木屐,玉簪束发,赫然是东瀛人的打扮。
容辉见他气韵自成,赫然已臻“太极圆满”,心头微凛,闪身档到门口,凝神喝问:“阁下不请自来,扰乱仪程,难道就有礼了吗?”说话间只见中年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全是神光内敛,太极已成。
男子胖如一座小山,穿着坎肩短裤,一步一顿,甚是呆滞。少女用红头绳在耳边束了两条齐膝长辫,穿了套黑丝襦裙,紫兰刺绣,竟坐在那胖子肩头。赤足飘荡,赫然是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眼珠乌溜溜地,精灵可人。
众宾看见,目瞪口呆:“他们要干什么……”话没说完,只见黑影一晃,那黑衣少女竟狸猫般窜至青年身前,伸手揽住,乘风急退。眨眼将又已坐上大汉肩头。身法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众人顺势看那青年,仍是神完气足,英姿飒爽,施施然跟在大汉身边,哪里受过重伤?再看那黑衣少女,目光躲闪,满脸无辜,竟似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