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趟出行,满满驮了三大车原料回来,这里头大多是名贵的药材,五百两银子花得一分不剩,还倒欠人家一百多两。
张崇武邀功似的拿出个小册子,“欠人家的钱,我都清楚记在帐上,请姑娘查看。”
这回他不再叫她“老板”,转而唤她“姑娘”,显见是关系更亲近了一层。
一一问过购入的价钱,慕念白听得目瞪口呆,“这可比百草堂的价格还要便宜七成呐!”
“可不是么,我一看价钱这么便宜,就把那些珍稀原料都买回来了,只是……”
张崇武走到最后一辆马车旁,信手打开一只小药箱,“这里头是金线莲,主人家放了五六年了,不知道药效还成不成,再加上我手头没什么钱了,所以只买回了这一点儿,若是成的话,到时候再拿着银子去买,主人家说要多少有多少。”
“你是说……要多少有多少?”
张崇武确信地点点头。
慕念白立即问:“那户人家你可还记得?”
“记得,就在城门口不远处。”
好哇,她正愁不知从何处下手,线索就找上门来了。
“你先修整一两日,我去筹集银子,过两日我们一起去探探。”
金线莲是好东西,不止金线莲,比脸盆还大的林芝,野生的铁皮石斛、藏红花、冬虫夏草,都是稀罕药材。
这些年国库充盈,御药房里好东西多得摆不下地,是以许多难得的药材就放在实物库里储存。
这等贵重之物,原该小心看管,可不知怎的,户部每年都会收到一大批损耗申报。
上头不查,下面的人愈发不计较。
横竖那些损耗品出库后去了何处,大家都心照不宣,彼此遮掩,也无人深究。
直到晏小殿下发现了端倪。
慕念白摸不清贾芜的底细,但他释放出的不是善意,而是对外来者的提防。
她留心了几日,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便一直都是插科打诨地过着日子,每日去实物库点卯,再去三春晓打发时间。
想必贾芜那儿已经收到了许多无用的信息。
为了和张崇武一同去打探虚实,出发这日她在三春晓门口高调露面,而后换上月桐的服饰,再戴上斗笠,假装是丫鬟出门采买,骗过了贾芜的眼线。
卖药材的人家就住在城门东往外十多里处,宅子不显山不露水。
主人家是个谨慎的人,上下打量着她。
张崇武站出来挡住他的视线,“这位就是我老板,和我同姓,也姓张。”
这是慕念白提前和他通过的气,出门在外,不宜以真面目示人。
“原来是张老板,失敬失敬。”主人家一边引着他们进屋,一边问,“张老板是哪里人?”
慕念白囫囵道:“我从前是益州教坊的一名舞姬,后来辗转来到京城,以开胭脂铺为生。”
这话半真半假,也算是个交代。
听她不是城里人,主人家才略略放心,没再细问,只从家中拿出几个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