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在密林之中,黑子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深怕我落队走丢。他说,天枢的人把这片林子叫做“迷魂帐”。这里的一树一石都有古怪,如果没有引路人,就算你走上十天半月也别想离开这片林子。
黑子说的,其实我早已发现。前面的白衣女子行进的路线极其怪异,她的每一次落脚似乎都有玄机,忽而往右,忽而往左,有时还会绕着一棵大树转上半圈,然后转换方向。
兜兜转转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我们才从密林中穿了出来。
墨黑色的天空无月无星,我像个瞎子一般被黑子拉着走到了一间房屋门口。
“你今晚就先睡在这儿,明天早上我来叫你。”黑子说完把我推进了屋子,临走时又探进头来补了一句,“明天我没来之前,你千万别乱走。否则,到时候稀里糊涂死了,可别怪小爷我没提醒你!”
“哦!”我胡乱应了一声就不再理他。
几天下来,人已经累得虚脱,没力气点灯,摸着一个像床铺的东西就趴了上去。这一睡就到了第二日。
清晨,天刚蒙蒙亮,啪的一声就听见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丫头赶紧起来!主上和夫人要见你!”
“哪国的夫人要见我啊?”我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就被黑子从床上拉了起来。
“快,把脸洗一洗,把你这乱糟糟的鸟窝也梳梳好。”黑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湿布一下子捂在我脸上,冰得我立刻就清醒了。
这帕子是在雪水里拧的吗?怎么能冰成这样!
我瞪了他一眼,胡乱擦了擦就把帕子狠狠地甩给了他:“我的头发像鸟窝?你这双眼睛真是白长了。”
黑子破天荒地没有大骂,只是笑盈盈地从旁边的桌案上拿出一面镜子放在我面前:“看看吧!”
我歪头朝镜中一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这哪里是鸟窝?这简直是一团连鸟都看不上眼的杂草。
黑子好心递给我一把梳篦。我足足花了两刻钟才把打结的头发理顺,绑好一个总角。黑子一等我放下梳篦就拉着我一路狂奔,我根本来不及看清周围的环境就已经被他推进了一间房子。
刚进房门,便闻到一股细细的甜香,抬眼一看,只见屋内雕梁画栋,铺陈华丽,上座正中央一张黑漆描凤鸟衔枝图纹的桌案足足有一丈多长,比将军府书房里的案几长了足有一倍。案几后的莞席上铺着一张纯白色的动物皮毛,不似狐皮倒像是虎皮。可这世间哪里有白色的老虎?就算有,又有谁舍得杀了取皮子铺在地上用?
我正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只听得身后房门一动,黑子拉着我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撞得我的膝盖生痛。
“见过主上,见过五音夫人!”黑子把头磕在地上,大声喊道。
我低着头先是瞄见一双男子的鹿皮翘首履,而后又是一双褚黄色鞋头嵌七彩蜻蜓眼的帛履从我身前走过。珠帘一动,等我抬起头来时,只见一中年美妇端坐在长案之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着履的男子已经隐在左侧的珠帘之后。
“黑子,听祁勇说,你这次的任务是毁在了这小儿手里?”美妇开口道。
“禀夫人,是黑子事先考量不周才致任务失败。”黑子依旧把头磕在地上,恭敬地回道。
“事情我都听说了,上次赐你的佩剑明日交还给明夷,另外再去领三十重杖。”
“谢夫人!”黑子磕了三个头,再看我时像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