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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第1页）

羊汤馆有些冷清，下雪来的人不多，路边停着几辆私家车，几对年轻人正小口小口地啜汤。文卿进来的时候，唐哥又在打盹，冷不丁看见，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旁边的大勺。唐嫂闻声走出来，看见文卿，掉头就回去。内室的帘子落下又掀起，唐嫂慢慢蹭出来，靠近文卿，伸出胖胖的手，悬在半空。

文卿握住她，像往常一样搭住，&ldo;唐嫂，来一碗羊肉的，一碗羊杂，三个烧饼。&rdo;

唐嫂也笑了，反手握紧文卿，结结巴巴地骂唐哥：&ldo;你死人啊，看把小文冻得！还不赶紧弄点儿汤，要热的，放点儿辣椒，还要醋！&rdo;一边说，一边往里让。

文卿和伍兵相视一笑，坐下后，唐哥第一时间端着汤过来。看了自己媳妇一眼，一屁股坐到伍兵对面，低着头，玩桌子的筷子。

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汤都喝完了，文卿看着唐哥香肠粗的手指头还在拨弄细细的筷子，忍不住笑出来。唐嫂捅了一下他，唐哥茫然抬头。

伍兵咳嗽一下，开口说：&ldo;唐哥，好久没来了，还好吧？&rdo;

&ldo;还好，还好。你们呢？&rdo;说完，唐哥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都知道他们过得并不好。

&ldo;还好。&rdo;说话的是文卿，看了看伍兵，轻轻的扶了他的胳膊，微微斜着身子，&ldo;还好。伍兵换工作了，所以有点儿忙，一直没来得及过来。&rdo;

唐嫂突然打了个&ldo;嗨&rdo;声，&ldo;算了，我受不了了！装什么装，小文，是嫂子对不起你！我‐‐&rdo;说着就开始哭，唐哥赶紧安慰她。

文卿说：&ldo;唐嫂，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您是倒霉摊上了，她存心害我，就算不是您也会是别人。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好，这件事现在也查清了，您就不用老想着了。要是真觉得对不起，以后伍兵再没工作做的时候，就让他来这里端盘子。&rdo;

伍兵连连点头。唐嫂抬头看了看文卿，点点头止住哭泣，一把推开笨手笨脚的唐哥，却夺下他手里油渍渍的手帕擦了擦眼，看了一眼，扔到一边，&ldo;好妹子，我欠的，我心里明白。这个俞露，算我养了一个白眼狼。活该她自杀，不得好死！&rdo;

啊？俞露自杀了？

文卿惊在那里。俞露怎么会自杀？她不是积极举报，争取立功吗？伍兵也是一脸的惊骇。唐哥说：&ldo;我们也是听人说的，他们来这里喝汤，聊的时候听了一句。听说是从七楼上跳下来，当场就没气了。&rdo;

文卿想起刘八女的故事，看了看伍兵，他心里想的显然也是同一件事。

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打死也不知道，知道就一定会死。

&ldo;宋沙呢？&rdo;文卿忍不住问。

唐嫂说：&ldo;他没事，叫进去问了问，然后没事人似的出来。他的那个项目还在盖，听说还给里面的工作发红包，说是破破晦气。不过‐‐&rdo;她看了一眼唐哥。

唐哥接着说：&ldo;不过，跟着俞露一起混的兄弟都栽进去了，大概年前得判了。能活下来的，不多。&rdo;

有很多也是唐哥以前的兄弟，宋沙的清洗换血竟然这样完成。看他华丽地转身，披着猩红的加冕礼服，文卿只能说，一切是天意。

伍兵突然插话，&ldo;顾余呢？&rdo;

文卿想起那天那个打人的伍兵，看了他一眼。

唐哥说：&ldo;自从上次被你差点儿打死后，就被大金牙他们抛弃了。戒了毒之后，我给介绍了一份工作。他本来就是大专毕业，去打打杂还是可以的。现在跟着他爹在昌平住着，不回来了。&rdo;

看着伍兵，文卿似乎明白了他那天的苦心，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对顾家总算是个交代。他还是那个替人顶罪的伍兵，一点儿都没变。

从羊汤馆出来，刚到家门口，就发现有不速之客在等他们。

&ldo;文卿同志，你涉嫌洗钱、行贿两项罪名。我们现在逮捕你。这是逮捕证……&rdo;该来的，逃不掉，就叫劫。

文卿站在被告席上，看着站在辩护席上的王律师。她还是那么衣冠笔挺，虽然容貌憔悴了很多，但是依然意气风发。似是觉察到她的目光，王律师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死里逃生，她面临绝境，她们竟像是约好了一般，在人生的跷跷板上起起落落。

文卿还记得她来监狱看自己的样子，张嘴就是，&ldo;信我，就签，不信，就拉倒。&rdo;

她的额角还有纱布，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神采，她还是那个霸道蛮横的她，但是已经脱胎换骨。王律师从来没向文卿道过歉，甚至此番辩护，也来得趾高气扬。

文卿看了看，是所里的授权委托书，标准格式。

落笔、签名。

临走，王律师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说：&ldo;放心，我会全力以赴。救你，就是救我自己！&rdo;

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她们都在挣扎着往外爬，从旋涡的中心爬到边缘，然后‐‐跳出去。

扭头看，伍兵坐在被告席上，黑色的夹克，白色的厚棉t恤，还是短短的板寸，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见她扭头看过来，笑了笑。他已无牵挂，不管何种结局，对他来说，都只有一个‐‐结婚。

见到宋沙，是他在证人席。

宋沙没有证明她知道资金的来源，只是证明陈局和严律曾经让她带过话。文卿否认检方对这些话的解释，也否认自己因此获利。她是严律的助理，是宋沙被迫的女友，没有人会对这样一个女人详细说明。检察官太看重爱情的力量了。她说得有些讽刺，连法官都笑了。

她和严律还有陈局的最后一次见面无人知晓，连路上的监控器都躲过了，还有什么可以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