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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十一章 家乡的除夕之前年味浓浓（第2页）

“不急，不急，妈，这事你放心吧，早晚我一定给你抱孙子的。”娘儿俩在厨房亲热的唠着嗑。妹妹红桃捧着相片进来说：“哥，这相片到底是不是我嫂子呀，不会是哪个演员的相片被你拿回家哄我们吧？”

她妈妈听女儿这样说，赶紧凑过来看，眯起眼睛笑着说：“没错，没错，就是你哥上次拿回来的姑娘相片。”

“哥，真有这么漂亮啊，我喜欢，留一张给我吧？”

放下碗筷的肖求才走过来动作很快的抢过妹妹手中的相片，说：

“不行，不行，我自己才带回这么一张呢。”

接着他想起来还没给雅丽打电话，他想这么晚了，到村书记家去打扰人家不好，再说，一家人难得相聚，一回家丢下家人不好。

吃完饭，除大哥外，一家人围着厨房的灶台，烤着柴火，说着可心的亲热话，肖求才的妈妈告诉肖求才说，家里明天上午准备打年糕，下午准备杀猪。过了一个钟头的样子，肖求才的大哥肖求贵回到家，肖求才到房间提着那两瓶酒和一条庐山牌烟给了大哥，表示自己对大哥的一点意思。一家人接着又坐下来围着灶台的旺旺的柴火烤着，重复聊着肖求才对象的事情，还有过春节前的一切准备，一直聊到半夜。小侄子在他妈妈暖和的怀抱里睡得甜甜的，说着要，要，要玩具枪的梦话呢，惹得全家忍不住大笑起来。虽然山里面的夜沉静又空旷而且黑暗暗的，但是今晚肖求才家里灯光明亮，整个家庭气氛显得非常和谐温暖。

第二天清晨，肖求才的妈妈推开家里的大门准备去菜园子里摘些新鲜的蔬菜，顺便到隔壁邻居家去请邻居们吃过早餐后，到他们家来帮忙杀猪，打年糕，她背着菜篮子各家各户串门，一家一家的说，我们家求才昨晚回家啦，今天上午杀猪，下午打年糕，请大家过来帮忙，同时邀请人家中午全家过来吃杀猪饭，她老人家满脸的幸福神态。大家和和气气应酬着她，都客客气气答应着。

我们江西农村杀猪过年都会邀请邻居来家里吃一顿杀猪饭，说全家来那是客气话，其实每家只派一个代表来，杀猪饭一般不请亲戚只请邻居或家族亲人。一年到头，邻居和家族人平常各忙各的，很少有空聚在一起聊聊家常话。这一天，大家好像年终总结似的，男人们说说今年一年的收成以及来年的化肥种子准备什么的，女人们则议论谁家添了孙子，谁家娶了媳妇嫁了女儿，大家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肖求才的嫂子清早起来搞早餐，妹妹红桃则起来烧杀猪水，肖求才被他哥哥叫起床，说去隔壁大伯家抬回打年糕的工具。那是一个大石头制作的斗，和四根粗粗的棍棍，那个石斗是功夫厉害的石匠师傅在一块比锅子大些的石头中间，用大小不一的铁凿子凿出一个深深的洞。很重的，起码有几百斤重，一般力气不够的后生抬不起来。肖求才和他哥哥都牛高马大的，后生好，有的是力气，两人用一根粗粗的绳子从石斗下面一绑，两人一口气一步一步抬回家，惹得隔壁大伯竖起大拇指夸着呢。

之后，哥哥肖求贵骑上摩托上隔壁村去请杀猪师傅过来杀猪。这天上午，肖求才家里杀猪声，鞭炮声，邻居们在旁边观看他们家杀猪的说话声，混成一片，热热闹闹的。邻居们表扬肖求才的母亲养的猪是如何的健康如何的肥壮，还有邻居孩子们在一旁嬉闹的欢笑声，似乎组成了一副乡村春节前夕热闹温馨的人物活动图画。肖求才的母亲和媳妇忙着切菜洗菜炒菜，妹妹红桃忙着在果盘里装满花生，瓜子什么的，然后给陆陆续续到来的邻居叔叔伯伯，伯母婶婶们倒茶水，虽然中餐的杀猪饭没这么快，但是邻居们爱提前过来凑个热闹，聊聊天什么的。

肖求才两兄弟抡起已经杀死的大猪放进一个木制的长型椭圆的大盆里，然后浇上两桶开水，烫烫猪身上的毛，然后翻转猪身，用葫芦制作的勺子舀热水再烫。最后他们两拿起刮毛刀子，帮杀猪师傅刮刮猪身上的毛，师傅只负责刮猪头部分，因为那里的毛是最难刮的，猪身上其他部位的毛全由他兄弟俩搞定。猪毛刮干净了，接着由师傅开膛破肚，然后大块大块的分割猪肉。

肖求才的母亲看着师傅从猪身上一大块一大块的割下猪肉放进竹筐里，心里那个辛苦劳动收获后的成就感和喜悦感油然而生。她把洗干净的半个猪头放进大锅子和白萝卜一起炖汤，然后炒肠子，猪肝，还有猪肺汤，最后才炒两斤猪肉，加两个素菜就够了。然后用一把小钢精锅似的酒壶盛满自家酿造的水酒，放进热水锅里加热。两个八仙桌的客人陆陆续续随意入座，大家热热闹闹喝酒吃起了杀猪饭，好似一派温馨热闹的邻居团聚会餐。

接着，当天下午，又是一阵忙乎，肖秋才的大哥把一大框泡好的糯米洗干净放入一个木制的高高大大的蒸饭器里，他嫂子在灶台下烧起旺旺的柴火清蒸那些糯米，他母亲在客厅拉着邻居伯母的手，说着家常话。她妹妹忙着洗洗刷刷，把那些下午打年糕需要用的工具通通用热水清洗两遍，包括一个石头凿的石斗，四根粗粗的结实的木棍，还有晾开年糕的竹盘子。那些邻居小孩子们一直在客厅里玩着游戏，不愿意离开，他们等着吃糯米饭和年糕。

糯米饭有个七成熟，肖求贵用一个大脸盆把饭装出来倒进石斗里面。包括肖求才四个后生每人操起那根打年糕的棍子同时放进石斗里搅拌糯米饭，搅拌得差不多了，便开始你一下我一下提起棍子开始用力捶打那些糯米饭。一直把那些热热的糯米饭捶打成粉团状态，这个过程起码要十多分钟才能完成，然后叫上口号，一，二，三，同时把那一团紧紧黏在一起的糯米团一起翘起来，放入准备好的竹盘里，由女人们趁热把那些粘性很强的糯米粉团从棍棒上弄下来，然后一小块一小块分开来搓来搓去。他们把糯米粉团搓成大大扁扁的米果状，然后放在旁边的竹盘子里晾干。这时肖求才的母亲会拿一小碗白糖和黑芝麻粉搅拌后裹在年糕里面招呼着大家吃。她首先给孩子们一人发一个，那些女人一般都客客气气推辞，连忙说，自己有，自家有，那几个打年糕的后生可是不客气的要尝一个的。听说求才找了对象，于是大家把年糕弄小一点，方便春节后求才带去给亲家尝尝。接着，肖求贵专门负责装糯米饭，四个后生专门负责捶打年糕，打年糕需要很大力气的，打着打着，他们都出了一身的汗，于是都脱下外套来接着打。肖求才因为很久没干体力活了，居然累得有点气喘吁吁的，于是他哥肖求贵换他上阵，忙碌了整个下午才忙完。邻居们高高兴兴的回去了，虽然肖求才一家客客气气邀请他们在家吃晚餐，但是没有一个留下来吃的。他母亲又叫他们带些回家去，也没有人带回一个年糕回去。

农村人邻居之间相互帮忙从来不图回报，大家高高兴兴过来帮忙，高高兴兴空手而回。那几个小孩子也吃腻了，也都不想带一个半个回家，他们蹦蹦跳跳的跟着大人回家了，肖求才的侄子眼巴巴的看着小朋友走远，还舍不得他们回家呢。

第二天，已经是农历二十八了，那一年农历二十九便是除夕了，也就是说明天就是除夕了。肖求才的哥哥嫂子一大早忙着去香菇棚里采摘新鲜的香菇，准备骑上摩托车带去乡镇市场买个好价钱。他母亲和妹妹两人负责到菜园子里搞好过年五六天喂猪的猪草，同时准备好五六天的蔬菜，其实就是些简单的蔬菜，比如白菜，萝卜，莴笋，大蒜等。老规矩说过大年这几天，大家不能出门做事，说辛苦了一年，这几天必须好好在家安心休息休息，乐呵乐呵。

肖求才的母亲清早把八斤大豆放进水里去浸泡，准备今晚上制作豆腐。这一天，肖求才在自家吃过早餐便被邻居们争着邀请他去他们家书写对联。虽然说肖求才的毛笔字写的不算很好，但是同一个村组里没有人会写毛笔字。往年都是去隔壁小组聘请小学老师书写毛笔字。那必须要在一星期前写好放在家里，哪像现在有肖求才这个高材生及时书写及时贴上大门那种喜庆开心。

这一整天，肖求才去各家各户书写对联，顺便带上小侄子小雄去玩，他除了赶回家吃中饭，一整天都在忙着书写对联，同时他还乘此机会耐心的教一个个读初中，一个读高中的男孩子练习毛笔字，并鼓励他们说哪个写的好哪个有奖，然后那几个孩子忙问：“叔叔，叔叔，有什么奖？”

肖求才笑着说：“奖你们过年给我拜年的时候不用跪下来，多吃几个糖，哈哈。。。。。。”

孩子们都笑着说：“叔叔，你过时了哎，现在拜年，我们早就不给年轻人跪拜了，只给老人跪拜，呵呵。。。。。。”

肖求才走到哪家写对联，那几个男孩子跟着去哪家，跟着肖求才学习书写对联。家里的大人看自家的孩子跟着肖求才这个高材生学习写毛笔字，都非常支持非常开心，心里多么盼望自己家的儿子也能像求才兄弟那么有出息，考上大学，将来有个好工作，住在城里。

晚上，吃过晚饭，肖求才一家人开始制作豆腐了，肖求才因为没完成各家各户的对联书写任务，他接着去人家家里书写对联。他哥哥和嫂子在宽敞的客厅磨豆浆，他嫂子负责用勺子把那些浸泡好了的豆子舀向石磨中间那个洞洞里，而他哥哥负责用双手一圈一圈推着磨盘。他母亲负责烧准备用来煮豆浆的开水，他妹妹则一边带着侄子一边在房间看电视，同时为侄子赶制新毛衣，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

明天就是除夕之夜了，江西的风俗是这样，已婚的女人在家搞除夕大餐，杀鸡杀鱼，炖猪大腿，还有那半个猪头和白萝卜一起炖。其他人，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得在吃过早餐后，通通上山去自家的祖坟上祭拜祖先。肖求才提着小篮子，小篮子里装着满满的香竹鞭炮以及两块半生不熟的腰方肉，一条一斤来重半生不熟的鲤鱼，一碗满满的白米饭，还有装了些许水酒的酒壶和一个酒杯。他妹妹背着小侄子慢慢走在后面，他哥哥则背着一把锄头和一把镰刀，准备开山路用的。因为一年到头只有这一次上山上坟祭拜祖先，山路可能长满了杂乱的柴草，甚至在常年的风雨侵蚀下，坟墓有可能流失泥土，所以也要往坟墓上舔舔土，夯实一下坟墓，说是给祖先盖新被子。

肖求才把那些鱼呀肉呀，米饭端端正正放在祖先的墓碑前，他们兄妹三人有模有样的跪下站起，又跪下站起，低着头，默默无声的，虔诚的重复作揖三下，然后站着低头虔诚的作揖三下。就连肖求才的小侄

子也学的有模有样的，虽然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看到爸爸，叔叔，姑姑都那么神情庄重，认认真真的做着这些，他也跟着认真的做。最后，肖求才的大哥背起儿子，妹妹提起空篮子，由肖求才点着鞭炮后，肖求才拿起锄头和镰刀，随着哥哥，妹妹他们一起下山了。他们家山上的祖坟地离家有个五六华里远，慢慢去慢慢回，一个上午也就过去了。江西老规矩除夕上坟是不可以骑自行车或摩托上山的，只能步行，这样才能表示后代人对祖先的敬重和瞻仰，这是多年来不成文的老规矩。

肖求才三人用了一个上午忙完了上坟的事务，家里的饭菜也香喷喷的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原来肖求才忙着给别人家书写对联，自家的还没写。于是肖求才他大哥连忙帮着裁红纸，肖求才三下两下就把自家的对联写好了。虽然没有帮别人家写毛笔那么认真，但是贴上对联后，看看心满意足。

在大哥肖求贵点燃爆竹之后，一家人团聚的年夜饭就开始了，每年的除夕，肖求才都要和大哥干几杯，虽然他们兄弟间没有多少话要说，可他们心里有那么一份默契似的。今年大哥的话有点多，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带对象回家订婚，什么时候结婚，并说有什么需要家里帮忙的。肖求才总是说，快了，快了。他哥哥又说：“你嫂子听说你找了对象，今年比往年多准备了一些干木耳，干香菇，到时剩下一些做酒用，带些送给亲家。”

肖求才想起来说给雅丽她爸爸带些蜂蜜过去，于是问：“哥，嫂子，你们知道谁家有蜂蜜不？买些带过去。”

他嫂子接过话茬，说：“你早两天怎么不说呢，我娘家村庄有人养蜂，上人家买东西也要等到过完三天大年之后去买，初四那天也不太好，最好是初五那天去问问。”

他母亲连忙说：“崽呀，要不要抓两只鸡送给亲家？”

妹妹红桃一边给嫂子和母亲倒饮料一边笑着说：“妈也真是的，哪里有送活物给亲家的，再说班车也不让带呀，到时候，亲家来了，杀两只鸡好好招待那倒是真的。”

一家人一边吃着年夜饭一边围绕肖求才的婚事热烈议论和关心着。吃过晚餐，家家户户再没人串门了，全家人坐在电视机前一边嗑瓜子一边观看电视里的除夕晚会，全家人被有趣的电视小品逗得哈哈大笑，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等电视晚会结束了，肖求才的大哥点起了关财门的鞭炮，这时各家各户都点燃了鞭炮声，然后把客厅的大门关起来，说是关财门。就这样，这一年就在一阵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热热闹闹拉下了帷幕。

话说肖求才这几天，白天忙得团团转，但到了夜深人静的晚上，他自然想起百里开外的女友雅丽来。他每晚躺在床上，总要拿着雅丽的相片久久端详半天，满脑子想象雅丽一天到晚在干嘛，有没有想他？他想明天清早骑上哥哥的摩托去乡镇街道，去那里得公用电话亭给雅丽打电话，因为那里才有公用电话，他想象着明天雅丽接他的电话那个高兴劲，开心的笑了。肖求才把雅丽的相片放在自己的胸脯上，想着想着，美美得进入了甜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