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道看了一眼张大发因为害怕而有些惨白的脸,轻哼一声。赖远适时地送上一把椅子,这个当儿李云道自然不会客气,大刀金马地坐下,扔给赖远和刘晓明一人一枝烟,赖远接过烟,连忙受宠若惊地忙李云道点上。深吸了一口烟,李云道这才在缭绕烟雾中眯眼看着张大发道:“听说过什么剐刑吗?”
被绑在柱子上的张大发先是一愣,随后看到李云道没有拿烟的那只手上突然冒出一把奇异的三刃刀,闪着寒光的刀身在李云道手中如果落了根一般飞速旋转。
“看样子是没听过说。不过你也应该经常看电视吧?听说过凌迟处死吧?”李云道抽着烟,如果聊天一般,语速悠缓地说着,“其实这凌迟就是我们说的千刀万剐,也就是一刀一刀把身上的肉给割下来。咱中国人,向来讲究,这凌迟分了好多种,有二十四刀,有三十六刀,也有七十二刀和一百二十刀。一般是先割双眉,再割双肩,接着是胸肉双手,详细地我就不讲了,你可以自己慢慢体会,放心,就算割完一百二十刀,你铁定还得活得好好儿的。听说过明朝的大太监刘瑾吧?人家受刑的时候就足足割了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我的刀活儿没那么细,但在山上也剥惯了狍子,这刀功还凑活,勉强能切上个百儿八十刀吧……”
仓库里常年不见阳光,虽然铺了水泥,但仍旧显得阴森森的。李云道轻缓而低沉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仓库上方的空荡顶间回荡,别说张大发听得牙根儿发酸,就连刘晓明和赖远两人听得都直竖汗毛。
李云道顿了顿,又接着道:“如果你觉得剐刑太重,换点天灯也成。听说过点天灯吗?三国演义看过吧,知道董卓吧?哎,他就是点天灯三日不熄。”
张大发嘴唇发青,不停地哆嗦着。
李云道又道:“不过,点天灯好像也太残忍了些,要不车裂吧?不知道什么叫车裂?其实很简单,有个成语叫五马分尸总知道吧?马,我一时间也找不出五匹,但汽车这玩意儿多的是,把你四肢跟脑袋分别绑五辆车上,知道商鞅不,能死得跟商鞅一样,加上你活了这大半辈子也不算亏了。”
张大发被绳绑着,此刻心中懊恼万分,如果他不上许天笑的船,如果他不接这趟拆迁的活儿,如果他没让手下动手,如果刚刚见了赖远他就铁了心就他拼了……可是这个时候,想再多的如果也没有用了。他看得出来,这位江湖传闻出道半年手中就数条人命的三哥是真敢杀人。
李云道一支烟抽完,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把烟屁股摁灭后将烟头扔在里面。张大发一看就急了,看样子人家是真想杀人了,不然也不会连在现场不留证据的塑料袋都准备好。
也许是知道自己死定了,不知道从哪儿竟然冒出一股力气,绑在柱子上的张大发居然挣扎起来:“李三,有本事放了老子,咱们单挑……”
他却看到李云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果看一具死尸一般。绑他的绳子是赖远特间挑出来的,是专门用来对付练家子的碗口粗的牛筋绳,他越挣扎,绑在身上的绳子就越紧。
李云道对赖远使了个眼色,赖远怪笑着走向张大发。刚刚还硬气了小半刻的张大发一看到一脸横肉怪笑着走近的赖远,顿时吓得大哭:“三爷啊,三祖宗啊,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这条命吧,三爷三爷,只要你放了我,我银行里所有的存款都是你的,那两百多万我一个子儿都不留。别……别……啊……”感觉到赖远的手伸到他的身上,张大发直接吓得怪叫起来,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所会表现出的精神失常都毫无保留地体现在了张大发身上。
怪叫了好一会儿,只听李云道一声断喝:“闭嘴!”
张大发这才突然一个哆嗦,缓过神来,低头一看,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不见了,自己四肢能活动了,咦?他们怎么给我松绑了?张大发没来由地突然联想到电视里经常会演的一幕:犯人被松绑后拔腿狂奔,可还没奔出几步就被后面早准备好的冷枪一枪毙命。所以张大发发现自己自由了,却被挪腿的胆量都没有,眼前这位连“千刀万剐”“五马分尸”都想得出来,谁知道他会不会突发其想就想玩猎人与猎物的游戏呢?
张大发很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目光却死死盯着李云道,他知道,现在只要这个年轻男人哪一个最细微的表情,都有可能是让他丧命的信号。可是李云道却站起身,缓缓走近,打量了张大发几眼后才道:“你确认上面我提供的三种方案你都不接受?”
张大发想也没想就点头,他不敢说话。
李云道却笑道:“你倒是个聪明人,要不这样,我再给你提供一个选择。”
张大发点头。
“把你交给警察,你如实地交待你的恶行,至于怎么判你,就交给法律了,你看这样行吗?”李云道悠悠道。
张大发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李云道,随后他发现李三哥不像在开玩笑,顿时,这位在城西郊区号称扛把子的中年男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好好好,我一定老实交待,一定,一定,一定诚心接受法律的政府判罚。”峰回路转,自个儿感觉小半天功夫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张大发一脸真诚,这会儿他突然发现,还是国家好,政府好,法律好啊!
李云道先点了点头,又道:“不过……”
张大发心一沉,连忙一抹脸上的泪痕,求饶道:“三爷,我一定好好儿改造,一定……”
李云道却打断他道:“我只是说我不太信得过你的人品,这样吧,现在有智能手机,录影也很方便,你先在这里你干过的那些坏事儿都交待一遍,省得到时候你耍花枪,我还得费心让兄弟们去里头招呼你。”
张大发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其实就两层意思,一来是得给在这儿我好好交待清楚了,二来就是你要是敢玩花样,你就是进了监狱我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你。张大发连忙点头道:“您放心,我现在就交待,老老实实地交待。”
于是,刘晓明拿出手机调成录影模式,张大发就开着对着手机一五一十地坦白。他这一说,倒真把李云道和赖远两人逗乐了,这张大发估计是真被吓到了,连小时候偷女同学内裤的事情都抖落了出来。不过,有两样事情倒是让李云道和刘晓明突然眼前一亮。张大发先是说四年前许天笑吩咐去搞人,对方是许天笑在某个地块的有力竞争对手,许天笑让张大发派人开货车,将那人直接从高架上撞了下来,不过幸好那人开的是号称最安全汽车的进口沃尔沃,这才保了条命,后来那个竞争对手因为害怕他们会对家人不利,直接带着整个团队逐渐有序地撤出了江南。
因为牵扯到许天笑,李云道和刘晓明相视点了点头,就在他们琢磨着怎么利用好这个线索的时候,张大发又交待了一个新情况。
“前不久许公子让我帮忙全程招待一个从越南过来的客人,那人我一看,就知道是个亡命之徒。有一回他在洗澡,我在他的随身包里看到一把手枪和一柄匕首。那段时间许公子让我什么都别干,就开着车带那个越南人到处逛逛就成。可那个越南佬有旅游景点他不去,偏偏要往什么财#政局跑,有一次还让我开进了一个很破旧的小区,他还自得其乐地下去转了个把小时。”
李云道和刘晓明几乎是同时开口追问道:“记得那一次你们去的是那个小区吗?”
“名儿我给忘了,但是我知道,市里有位很廉洁的财#政局长住在那儿,我看电视时放他的采访时就去拍过这个小区。”
“那个越南人叫什么?”刘晓明忍不住问道。
张大发想了想:“我记得好像姓阮,具体名字我记不得了。”
刘晓明摇了摇头,阮姓在越南是大姓,姓阮的人海了去了,要找那个人,跟大海掏针有什么区别?
张大发突然道:“虽然记不得他的名字,但我记得他的左眼角有一个刀疤,右臂上有一个胡志明的头像纹身。”
刘晓明大喜,看了李云道一眼,显然,李云道也没料到一直找不到破案线索的程洪亮一家灭门案居然在今天找到了突破口,而且案情的矛头隐隐指向恒远集团董事长许天笑。
张大发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自己的丑事儿,连包二奶这种事情也交待,等到他说得口干舌燥,再也想不出什么可以交待的事情时,李云道这才轻笑一声:“你走吧。”
张大发面带惊恐地看着李云道:“不是说我交待就不杀我吗?”
赖远没好气地踹了这没出息的家伙一脚:“趁三哥还没改变主意前,赶紧滚蛋!”
张大发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一口气直接跑到了省道口子看到来往车辆时,他才真心相信,自己这回终于可以活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