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实的生活,时间总是一闪即逝,匆匆回头时,才发现白驹过隙。但当无所适事的时候,时间便是滴答滴答地一分一秒地过去,甚至连这一分一秒,似乎都觉得太过漫长。游手好闲的日子看似舒服,看对于一个怀揣着理想和未来而习惯忙碌和奔波的人来说,却一种不折不扣的煎熬。
贴身女仆安娜几乎形影不离地跟着自己,李云道甚至相信,只要自己开口,上厕所和洗澡时她都会尽心尽力地在一旁伺候着。不过两天的功夫,李云道倒是跟安娜混得颇熟了,也知道这个年仅二十的姑娘是乌克兰人,从小便是孤儿,由是“善良”的碧姬夫人抚养长大的。
提及碧姬夫人,安娜总是带着一股发自内心的恭敬,仿佛那个生活在同一别墅中却已然两天没有露面的女子就是她们这些女仆们生命当中的神灵一般。
“洗脑啊……”李云道每次听到安娜对碧姬夫人的褒扬和歌颂,便忍不住扶额头,将话题引向别的地方。这两日虽然待得无聊,但李云道却也发现二楼的书房里居然有数排书架,虽然多数都是外文典籍,但得益于前一年在北清进修时的孜孜不倦,应付非专业类的英文典籍倒也算得上得心应手。
既来之则安之。
从第二日下午开始,换好胳膊上的伤药后,李云道便抱着一册原文的《简爱》坐在窗台安静地度过了一个下午和晚上的时光,连晚饭都是安娜托着餐盘送进书房里的。
安娜下楼的时候,吴先生早已经候在那里,肃然道:“你跟我过来,夫人有话问你。”
安娜有些惶恐,哪怕她是曾经贴身服侍夫人的仆人之一,但是面对面跟夫人交流的机会并不多。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安娜被带进了夫人用餐的餐厅。
一身华服的碧姬夫人坐在长条形餐桌的顶头,面前放着的几样法国菜都只是浅尝辄止,看来夫人今天的胃口并不太好,这让安娜忍不住低下头不敢直视那位高高在上的女子。
“他怎么样了?”碧姬夫人用餐布轻轻点了点唇角,问道,“一下午都在书房看书?”
“是的夫人,昨天李先生似乎还有些烦躁,但今天中午发现二楼的书房后,他的情绪就安定了许多,从中午开始到现在,他都一直在书房里看书。”
“哦?看的什么书?”碧姬夫人似乎有些诧异,“他居然真能静得下心来?”
“我留意了一下,是夏洛蒂·勃朗特写的《简爱》。”
“哦?”碧姬夫人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他还有闲情逸致看这种闲书?看来心胸格局上,他的确有他父亲当年的风范。”
吴先生和安娜并不清楚李云道的父亲是谁,都好奇地看着碧姬夫人。
碧姬夫人微微吸了口气,缓缓嘘出。
“他的父亲,当年你也是见过的!”她看向吴先生,笑着说道,“你记得那回是谁把你打晕了换了你的衣服弄砸了整场宴会的?”
吴先生大吃一惊,猛地张开嘴,双目中甚至露出了些许惊恐和不安:“他……他……他是那个人的儿子?”
碧姬夫人微微一笑:“是啊,难道你没觉得他们长得很相象吗?”
吴先生一脸苦笑:“难怪难怪,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原来是他的儿子……”
碧姬夫人却一脸戏谑道:“父债子偿,当年他可把你戏弄得不轻,如今他儿子就在你手里,要不要趁着这个好机会,你也好好地戏弄他儿子一番?”
吴先生闻言,两眼瞪浑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连连摆手:“不不不,当年的事情,我早就忘记得一干二净……”
碧姬夫人掩口轻笑:“你是怕万一戏弄了他的儿子,万一哪一天再落在他的手里,他会再报复你吧?”
吴先生恭敬地欠了欠身:“夫人,红狐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能被他戏弄一番,也是……也是属下的荣幸!”
碧姬夫人唏嘘道:“你这样的心态倒是很好,可惜啊,教中不是人人都有你这么好的心态,他当年结下的那些仇怨,怕是往后那些人都要统统报在他这个儿子身上了!”
吴先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小先生跟红狐先生似乎……似乎还有不小的差距……怕是碰上教中的那些人,小先生要吃不少亏啊!”
碧姬夫人长长叹息一声道:“当年的他,那是何等的英姿勃发,记得有段时间,中苏边境上俄国人只要听到他的名字便会瑟瑟发抖,如果不是当场巨变,那些俄国人还不知道要在他手中吃多少闷亏。”
吴先生也感慨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是红狐先生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