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风?谢浔脸色沉了几分,不再言语。这让江玉柔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其实是柔儿看见公主和我哥那外室霓梦在一起。我哥死得蹊跷,霓梦大有嫌疑,公主跟那狐媚子厮混,不免惹人非议,我就好心劝了两句。”
“所以,你是怀疑长公主和霓梦与你哥的死有关?”
谢浔反问。“柔儿不敢!”
江玉柔连忙否认。可她私心里的确觉得苏姌和她哥的外室在一起十分蹊跷。父女俩合计了下,越发觉得江远的死跟苏姌有关。这才忙不迭想进大理寺查一查尸体。“柔儿不是妄自揣测之人。”
“那你与我说这些闲话做什么?”
谢浔掀了掀眼皮。“……”江玉柔尴尬杵在原地。谢浔也不理她,江玉柔只好咳了几声打破沉默。“谢浔哥哥,我心悸症又犯了。”
江玉柔将捂嘴的绢帕塞进衣袖里,又堪堪露出沾了血迹的一角。谢浔面色转缓,又有疑惑:“不是已经请了南江名医,伤还没好?”
江玉柔抹掉了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当年我们在乱葬岗相遇时,谢浔哥哥已经在尸堆里躺了好几天吧?你扑咬我的时候,身上沾染的尸毒进了我的血液,我又取血救你。这么一来一回,伤了根基,心悸之症怕是好不了了。”
江玉柔眼珠子一转,揭开衣领,露出白皙的肩膀,“谢浔哥哥,你看你咬的牙印,因为有尸毒,到现在都没消呢。”
谢浔眸光一晃,撇过头去。江玉柔蓦地红了脸,媚眼如丝,“谢浔哥哥,柔儿、柔儿不是故意的。”
说着,娇羞地捂脸跑出了书房。谢浔目送她的背影,握着毛笔的手指骨紧扣。江玉柔所说的一切,都与当年对得上。可他印象中救他的人凶巴巴的,可没这么娇羞造作……江玉柔父女两急着去查探江远的尸体,与谢浔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只把那箱金子留在院中。谢浔摩挲着一锭金元宝,沉静的眼波意味不明。“谢大人还真是个香饽饽呢。”
苏姌原本要离开的,看到江玉柔父女,又折返回来。她从游廊暗处走出来,团扇轻点了下谢浔的胸口,“女人缘真不错,迎来送往络绎不绝呢!”
谢浔目光落下,大掌顺着扇柄握住苏姌的手,反复打量。绣着梨花的扇面上溅了不少血花,红白相间。看来传言不虚,眼前的女人还真敢生剜人舌。好本事!谢浔不怀好意勾了勾唇:“一树梨花压海棠,公主这扇面颇有意境!”
“登徒浪子!”
苏姌蓦地抽手。谢浔就着这股力道,将她往身前一带,苏姌的脑袋堪堪撞在他胸口。低沉的声音落下:“公主府上的登徒浪子还少么?听闻公主府又进了不少戏子小倌?”
苏姌抬眸,正撞见谢浔质问的眼神。她是答应过谢浔不与其他男子有私,那不过是为了先稳住他的借口罢了。他当自己是谁,能管得了公主府的事情?苏姌挑着下巴,反唇相讥,“谢大人的红颜知己,不是也数不胜数么?红袖添香,好不惬意!”
“原来公主折返回来,是来关心臣的私生活?微臣荣幸之至。”
谢浔心中反倒爽快了不少,虎口一松,“江家是来找臣帮他们进大理寺的,臣料想江家发现江远死得蹊跷,想要去一探究竟。”
苏姌默了默。原本她是担心谢浔会偏向江家,所以才又折返的。可没想到谢浔上来就把江家意图一一告知了苏姌。那是不是说明,最起码现在谢浔是可信的伙伴?“谢大人以为本宫该如何处理?”
苏姌继续试探。谢浔倒没看出她的小心思,肃容道:“他们既然打定主意要偷偷进大理寺,不如就请君入瓮!”
这话正和苏姌心意。江家人收买官员、私自进大理寺,已是一步错步步错。不管他们有没有查出什么,他们已经犯了南齐律法。更遑论,这父女俩如今对苏姌怨气深重,不理智的情况下,还不知会做出多少荒唐事呢。他们自己作死,哪有拦着的道理?可是苏姌一想到刚刚书房里,谢浔和江玉柔依偎的身影,心中难免不安。“大人不会到了关键时候,又舍不得江玉柔吧?”
苏姌纤纤玉指抚摸过箱中的金子,“这可是好东西,有了它,大人想养多少美人没有?大人应该分得清轻重吧?”
谢浔侧目,不禁反问,“难道公主想要禹城金矿,是为了养美人?”
“当然!”
苏姌不假思索,笑意也更深了些。养军队、养幕僚,哪样不是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流?所以,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苏姌冷眸泛起些许亮光。谢浔分不清那是渴望银子,或是渴望美人。谢浔讪笑一声:“美人伤心伤身,臣无甚兴趣!”
话音未落,拱形门中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盈盈朝两人走来。是霓梦。这谢家后院还真是一刻不得闲呢。从前苏姌还真当谢浔不近女色。如今看来,只是她暖不了他的心罢了。“不打扰大人花前月下了。”
苏姌心底一声冷笑,转头要走。霓梦也看到了苏姌,疾步上前拦住了她,“长公主别走,谢大人还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谢浔和苏姌同时不耐烦道。霓梦对着谢浔疯狂使眼色,“大人你错怪长公主了,还不快给长公主赔不是。”
谢浔张了张嘴,面上却更难堪。这个人自诩清高,哪会认错。苏姌冷冷睨他一眼,“本宫府上也有美人候着,没心思和大人浪费时间。”
谢浔面色一沉。两人擦肩而过时,下意识抓住苏姌的手腕,又觉得不妥,改为拱手行礼:“长公主,微臣一时口无遮拦,还请勿怪。”
苏姌有些讶异,霓梦可真是天大的面子,竟能使唤得动堂堂首辅道歉。苏姌撇了撇嘴,“罢了,本宫就是那踩狼虎豹,谢大人护美人心切无可厚非。”
“长公主误会了,奴和大人……”“霓梦!”
谢浔打断了她的话,显然十分防备苏姌。一时寂静无声。霓梦提起手中的食盒,打破了沉默,“公主既然来了,何必急着离开,一同用膳也算谢大人赔不是了。”
“算了,本宫府上有人做饭。”
苏姌本是随便找个理由推却,身边的气压却莫名低了很多。顷刻间,阴云笼罩,竟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这下是真走不了了。苏姌拗不过霓梦热情,随着两人去了偏厅。霓梦似乎并未察觉两人针锋相对,不仅安排两人坐在一起,还十分热情给苏姌添菜。苏姌和谢浔像两块木头坐在那,迟迟一语不发。且摆在桌上的多是海鲜,南边人惯爱吃的。南齐京都在内陆,苏姌极少接触海鲜之类的。只前世有一次同谢浔回他家乡,那里的人以海鲜为食。苏姌为了不给谢浔添麻烦,从不告诉他自己吃不惯,也不知如何吃。苏姌几乎是饿了三天,经常夜里悄悄去厨房偷吃海鲜粥果腹。那时候的谢浔终日冷着脸,根本没在意到身边的人窘迫。如今再看到满桌子的海鲜,苏姌着实心中憋闷,取了螃蟹,恨不得能将其大卸八块。可愈是愤懑,面前就愈发一片狼藉。拨弄了许久,也不曾吃到嘴里。“公主驭下不是很多花样么?怎么连区区虾蟹也无可奈何?”
谢浔低着头,漫不经心剥蟹肉,蘸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