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姌无语凝噎。夸他,还得夸全了?好吧,谢大人这可受伤的心是需要安抚一下。“谢大人学富五车、才貌双全、如花似玉、秀外慧中……”苏姌把自己能想到的词都掏空了。谢浔仍盯着她,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苏姌放弃了,鼓着腮帮子,“到底什么?”
谢浔忍俊不禁,贴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最大的长处,自然是让公主一着怀孕。”
“……”“???”
“滚!”
苏姌推了他一把。“不滚!”
谢浔捉住了苏姌手,不依不饶:“你且说说这算不算长处?”
这架势大有苏姌不开口称赞一番,他就不松手的意思。一副色欲薰心的模样。苏姌睨了他一眼,“谢大人去查妖星的事,可有眉目了?”
“有了,已经让阿七先把乱传谣言的人抓了,其他的事后续再说。”
谢浔盯着她的红唇,别有所图。看得出他并没有觉得解决妖星的传闻有多迫在眉睫。毕竟对他来说,妖星不过是一个流言而已。就像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随着时间渐渐就会飘散。可苏姌亲身经历过,才知这个流言是会要她的命的。也许见点血,谢浔才会真正重视这件事,才会全心全力把幕后主使揪出来。苏姌抽开手,抚了抚小腹,“我近日总心绪不宁的,要不大人陪我去山顶的庙里上柱香?”
“神佛之说不可信。”
谢浔失了兴致,挺直脊背,淡淡道,“你也不必把妖星的流言放在心上,我会护住你们母子的。”
“可是,我想去拜拜佛。”
苏姌拉着他的衣袖。倒不是说苏姌有多信这些,只是自从暴乱后,谢浔就不让她到处乱跑。只有外出遇到暴民,才能制造机会让他亲眼看看流言的杀伤力有多强。可谢浔仍拧着眉,拍了拍她的手,“公务颇多,实在无须耗费时间做这些毫无用处的事。”
他不信神佛。若神佛真的能渡化众生,质子府里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在佛像前磕破了头,怎么就无人为娘亲挡灾呢?他求娘亲顺遂,娘亲就因他而死。他求孩儿安康,血染的襁褓夜夜入他梦。他旦有所求,全部都会以最惨烈的方式破灭,甚至连平安符上的名字都被烧为灰烬。也许他天生晦气,神佛不怜。“蠢人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不信。”
谢浔指骨扣紧,面色如霜。苏姌忆起上一世她怀着孕时,也曾央求谢浔带她去佛寺。寻常爱侣得了子嗣,去佛寺祈福不是再正常不过么?可谢浔次次都忙,不肯去。苏姌心底有些看不起自己,明明上一世都经历过这种冷待了,她何苦又求着他?他骨子里终究是冷的。苏姌松开了手。谢浔亦不多说,揉了揉她的脑袋,“若真想去让青月阿七陪你,我去做事了!”
他心不在焉,起身离开。苏姌深吸了口气,咽下喉头那股涩然,正要起身离开。忽而,看到梳妆台旁掉落了一个红色锦袋,沾染了冷梅香。苏姌拆开一看,里面正是上次莫名烧掉的平安符。平安符的一半是苏姌的名字,另一半被谢浔重新拼接好,临摹原来的字迹写下了谢浔的名字,和一个“穗”字。虽是用新符拼接的,但几乎看不出任何衔接的痕迹,可见他用了心。平安符上还残留着谢浔胸口的余温。不是说不在意么?怎么时时刻刻把此符戴在身上?苏姌心中掀起涟漪。青月进屋时,刚好看见苏姌对着平安符发呆。“咦?”
青月拾起红色锦袋,诧异道:“此物怎么在公主这儿?”
“你认识?”
苏姌讶然。青月摇了摇头,“奴婢听闻谢大人正令人满世界找一个红色锦袋呢,他的人漫山遍野在搜,他自己也上山去找了。”
苏姌摩挲着锦袋上的梅花暗纹,沉吟片刻。“谢大人说这物顶重要,找不到所有人都不许休息呢。”
青月刚刚碰见谢浔那紧张的神色,面色灰白,跟丢了媳妇一样。“奴婢瞧谢大人杀人时,都没这么恐惧过。”
苏姌想起他见到平安符烧着的时候,面色亦是十分惶恐。一张平安符只烧了他的名字,终究让人心里膈应。他虽表面不说,但背地里却悄悄拼好了平安符,可见运筹帷幄的谢大人,内心并不像表面那般强大。他心底荒芜,如一根垂死挣扎的野草,风一起,便摇摇欲坠。如今重新拼好的平安符也丢了,他难免惶恐。看来他不愿意去寺庙拜佛,也是忌惮那张突然燃烧的平安符?“公主?”
青月的手在她眼前摆了摆,“奴婢这就是告诉谢大人锦袋找到了,我瞧谢大人真打算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天都黑了……苏姌望了眼天色,“你先去研磨些花汁,再找根干净的绣花针。”
“喏!”
青月不明所以,给苏姌送了东西,便去找谢浔了。谢浔推门进来时,染了一身寒露。苏姌穿着松垮的寝房坐在榻上。刚刚沐浴完,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谢大人?”
苏姌指尖拾起锦袋,歪头打量他。谢浔被她看得有些窘迫,清了清嗓子,“东西还我!”
“谢大人先好生说说为何不愿去寺庙,本宫在还你。”
苏姌一双凤眸看透一切。她显然已经看了里面的东西,也已经猜出了谢浔那点卑微的心思。谢浔难以启齿,“先把东西还我!”
苏姌偏想他亲口说。有些话烂在肚子里,只会长出更大的伤疤,也许说出来便纾解了。“谢大人若不说好生说话,本宫就把这锦袋挂在床头,日日瞻仰谢大人的佳作。”
苏姌拍了拍榻边的位置。谢浔有些无奈,坐过来。两人相对而视,沉吟半晌。“姌姌……”谢浔拉过她的手握于掌心,“不是不想陪你去寺庙,是怕又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我心里……”他心里也有惧怕。那个孩子死于非命的梦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近日诡异的种种,也让他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有时候会怀疑自己,也许真的是他命不好,会克了孩子?谢浔浓眉的睫毛微垂,在眼底投下一片阴翳,试图遮盖阴暗的情绪。这么雷厉风行的人,也有无助的时候。“谢浔……”苏姌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仍沉浸在情绪里,无法自拔。苏姌拉过他的手,往她领口里探。指尖触到细腻的肌肤,谢浔讶然抬头。苏姌衣衫滑落,露出香肩。锁骨下方,原本白皙无暇的肌肤上,纹着一个殷红的“浔”字。是苏姌刚刚自己纹上去的,皮肤还有些红肿。那个字落入谢浔眼中,他红了眼。苏姌带着他的手,临摹过纹身,轻笑:“谁说谢大人晦气了?以后它就是本宫的平安符!谢大人且看着这平安符护本宫长命百岁、福泽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