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挽思毫无愧意的与她对视,若不是老王妃差人羞辱在先她也不会与一个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妇人计较,互不干涉便可安生度日,若是日后她依旧我行我素她可不会念着她年迈就对她手下留情。
远远传来沉闷的责杖之声,叶挽思神情飘渺,一句轻叹溢出嘴角。“那可是父亲送我的碧玉镯子,如今真是可惜了……”
老王妃听着这看似惋惜的话,心头一呕,狠狠的瞪向怡然自得的叶挽思一眼,咬着牙朝身后的嬷嬷道:“去,将我匣子中那套成色上等的碧玺镯子拿来给这丫头送去。”
翠香嬷嬷闻言点头退下,不一会儿便捧出一个描金雕花的宝匣递给叶挽思。老王妃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她:“这碧玺镯子可是前朝皇后的陪嫁之物,价值连城,赔你那碧玉镯子绰绰有余了。”
说完却见她一幅深以为然的模样,登时便气不打一处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气怒之下只能闭目不再看她。身边的大丫鬟翠香见她如此便朝叶挽思轻声开口:“小小姐,王妃乏了,这便跪安吧。”
这才刚起身怎会又乏了,知道上首的老妇气怒在心,也不拆穿,点点头便悄声退去。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老王妃睁开双眼,戴着金包银翡翠戒指的手指将茶几上垂坠的流苏方布狠狠一扯,桌上的茶盏果盘纷落一地,翠香等近身伺候的侍婢纷纷跪下,噤若寒蝉,宽敞奢华的里间顿时寂静无声,只有老王妃气怒的喘声回响。
燕梓婳看着滚落在她脚下艳红的石榴,这是吐蕃进贡的水果,得今上厚爱才赏赐了镇南王府一些,不过小小一盘而已,她这府中的嫡女嫡孙都还未尝鲜便皆数送来了这里,如今却被弃之如蔽,她心中一叹,不敢直视那满脸怒意的老王妃。
老王妃满眼阴鸷的盯着门外的方向,不过一个贱丫头竟敢登鼻子上脸给她脸色看,看她日后怎么收拾她!
叶挽思耳尖的听见身后传来霹雳啪啦的响声,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灵珊看着她满脸笑意,轻声一叹。灵玉却是皱起了眉头,一幅苦大深仇的模样,哀怨道:“小姐,如今可如何是好啊?老王妃大发雷霆日后咱们可讨不了好……”
老王妃刚才那发怒的狠意还历历在目,心中不住嘟囔这老妇实在是凶悍得可以,只是苦了叶挽思,只要那老妇一日在位她定然少不了被磋磨,光是想想她就心中发怵,谁知那恶毒的老王妃会想出什么招数来。
路过梅林,叶挽思伸手弹了弹边上开得正艳的花骨儿,惹来稚嫩的花苞巍巍颤抖,轻声道:“即便今日什么都不做她亦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人心便是如此,特别是高高在上的人,她们最喜欢的便是看着人磕头求饶,更是以此作为她们消遣的乐趣,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她们地位尊崇,满足她们的虚荣心,你可明白。”
灵玉蹙眉,缓缓的点了点头,看着叶挽思随性从容的眉眼莫名的便少了些阴霾。“那咱们日后避着些不就万事大吉了。”灵珊在一旁摇头,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更何况叶挽思并不是那种会逃避的人。
“哪里来的土包子,这名贵的腊梅万金一株,怎么能这样蹂躏,弄坏了你赔得起么?”
叶挽思逗弄的姿势未停,余光扫去,只见来人不过十六七岁左右,一身火红的锦衣将丰满的身姿勾勒得妖娆诱人,凤眼斜飞,眼角沾染着点点怒意更是衬托得她妩媚不可方物,身后跟着的女子容颜生得一模一样,一样的首饰一样的脸庞,圆圆的脸蛋玉雪可爱,此时正微微疑惑的看着她,正是大房的庶女燕溪婳和燕语婳。
燕妩婳艳色的眉角微挑,府中最近流传着的绝美女子想来就是她了,细细的打量起来,冷哼一声,长了一幅狐媚子的勾人模样,装什么清高!婀娜多姿的身形一摇一摆的走到叶挽思面前,那纤细的柳腰让人疑惑下一刻会不会因为那摇摆的力道而扭断,鄙夷的看向叶挽思,修长的手指火红的丹寇若隐若现,“看什么看,还不将你那手撤下来,这可是梓婳妹妹最心爱的梅林,你若碰坏了一点小心母亲治你的罪。”
叶挽思挑眉,看着面前故作姿态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在看,这花朵中好像有毛毛虫……不信你看。”说着便将手自那花骨朵上撤下,高举在她面前。
燕妩婳看着那白嫩的指尖一点褐色的身影,顿时浑身汗毛倒竖,尖叫出声,登时扬手一甩:“啊——!快拿开!快拿开!”
她一扬手打开了叶挽思青葱白指,那褐色的身影登时便飞到燕妩婳身上,她双眼圆瞪,今日的披风是最近京中最为流行的样式,开阔的领口不至于将身材显得过分臃肿,而正是因为襟口开阔,她才能清楚的感受到那白嫩嫩脆生生的脖子上一点的凉意,因为心中的害怕娇躯不由哆嗦一片,刚才还红润迷人的小脸此时煞白煞白,扬起的手僵持在半空,模样滑稽可笑。
而燕溪婳二人早在听叶挽思说有毛毛虫之际便远远退开,那等软绵绵毛茸茸的东西,光是想想便让人心中作呕,此时看着燕妩婳白嫩的脖颈上醒目的褐色一点不由抱成一团,差点要尖叫出声,燕语婳颤声说道:“大……大姐,你的脖子……”
燕妩婳听着那颤抖的身音,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恶心与惧怕,尖声的跳起,嘴上不住的喊道:“啊!阳春,映柳,你们两个作死的丫头还不快过来!我身上有虫!快把他们赶走!”
阳春靠近那胡乱挥舞的红色身影,欲哭无泪,她亦是怕那些毛茸茸的东西啊,举着手中的锦帕颤巍巍的靠近:“小姐……奴婢帮你捉出来……你可别乱动……”
阳春看着那醒目的褐色小点,忍住心头汹涌的呕意,雪白的帕子缓缓覆在那白嫩的脖颈上,此时的燕妩婳什么妖娆明艳通通没了,只颤抖着身躯仿若羊角风般等着阳春给她捉走身上的毛毛虫,颤声道:“阳春你个死丫头……倒是快点啊……”
阳春本就害怕不已,捏起那锦帕正要松一口气之时耳边突然传来那温热的气息,吓得她将手一松,那锦帕飘飘浮浮的坠落在地,而燕妩婳更是浑身僵硬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清楚的感觉那一点凉意顺着那力道,哧溜一声滑进了她胸前,正卡在她白腻雪润的沟壑之中,惊惧的尖叫还未发出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燕溪婳和燕语婳看着晕倒在地的人儿不敢靠近,哆嗦的站在一旁,那毛毛虫还在她身上呢。
阳春心中咯噔一跳,坏了,看着那晕过去的燕妩婳顿时天旋地转,眼眶通红,“小姐!”
将纷乱的梅林抛诸在脑后,灵玉颤巍巍的看着前面的叶挽思,脑中晃过软绵绵毛茸茸的一团,不禁泛起一身鸡皮疙瘩,咽了咽口水,她如何也想不到叶挽思竟如此大胆,连那恶心的软体动物也敢碰了,她只想想便恶心得不行。
叶挽思不用回头也知她面色定如同吞了只苍蝇般难受,旋身张开五指,朝灵玉道:“你看,这是什么……”
那白玉的掌心赫然就是那褐色的一团,灵玉闭着眼睛惊叫着倒退,摆着双手:“小姐,小姐,奴婢错了,您要怎么惩罚奴婢都行,就是不要将那毛毛虫撒在奴婢身上啊,奴婢害怕,呜呜。”
灵珊也是被吓得一愣,然而细细看来却发现有什么不对,取过那掌心的褐色一团,轻笑出声:“灵玉,这可不是什么毛毛虫。”
灵玉睁开一只眼睛,“我不信我不信……”
灵珊将那褐色一团碾碎放在手心中,赫然是点点的碎渣,灵玉轻咦出声,这是……
梅花干枯的花苞!
轻轻吐出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哀怨道:“小姐又在耍弄奴婢。”
叶挽思眉角飞扬:“谁叫你胆子比那芝麻还小。”
灵珊赞同的点点头,惹来灵玉怒目瞪视,“灵珊姐姐你也跟着小姐欺负我——”
主仆打闹的欢声笑语渐渐远去,一旁高耸的假山石后面却是走出了身长玉立的翩翩身影,修长的冷眸略显趣味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