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怪地扫了一眼他:&ldo;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放心啦。你看你的手都这样了,要真敢碰我,你是多想慷慨赴死?我的意思是说,你介不介意啊?同居跟住前后院邻居可不一样,我睡觉磨牙,有时候还会说梦话。&rdo;
季泽清的嘴角抽了抽,说道:&ldo;我早‐‐早适应了。你在医‐‐医院里也这样。&rdo;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不好意思了。虽说小结巴比我大两岁,可在我眼里就是个乖巧又听话的弟弟。但好歹也算异性,被异性这么诚实地&ldo;夸奖&rdo;睡觉的习惯,可真是件丢脸的事。
我的羞赧只维持了几秒。很快我就把这种没必要的廉耻心放到了脑后。于是我开始了和季泽清长达一个月的同居生活。
起先的时候,我还顾及到他是异性,做事畏手畏脚,不敢旁若无人大咧咧地生活。但季泽清平时很少打搅我学习。他本身也是个爱安静的人,有时他在坐在角落里看书,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这经常会让我产生独居的错觉。我慢慢也放开了手脚。被题目难住时,我会自言自语地骂娘;把这道题攻克出来后,我又会不自觉地给自己鼓掌。高兴了,我就把脚丫子翘到桌子上;抑郁了,我就跑去院子里找阿土扔球玩。季泽清简直比和我做邻居时,还要显得&ldo;遗世独立&rdo;。
我猜平时生活中的季泽清本来就是这么闷的人。他之前跟我聊天时也数次提到&ldo;喜欢清静&rdo;,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能清静到快坐化涅槃的地步了。
虽然季泽清的存在感越来越低,但每到饭点时,他都会认真地准备好饭菜,并在吃饭时征询我下一顿饭菜的组合。当然麻辣刺激性易留疤的食物请求会被无情驳回。我觉得季泽清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田螺姑娘,当需要他现身时,他才出来一把。当干完活后,他就隐形了。
所以我读书读到无趣时,就会问他:&ldo;你怎么不在院子里踢个球啊?&rdo;
他说:&ldo;会吵,影响你学‐‐学习。&rdo;
&ldo;又不是24小时都需要学习,你玩呗,我听音乐就行。&rdo;
他执着地说道:&ldo;你‐‐你不是悬梁刺股地备‐‐备战高考吗?留在这‐‐这里可一定要‐‐要学出点东西,不然白白牺‐‐牺牲了和家人团聚的机会。&rdo;
他这么说话,可真符合22岁的年纪,我都快觉得跟他有代沟了。
幸好,他还是保留着每天吃完晚饭,带着阿土出去散步的习惯。自从我跟着他一起散步后,他多带了件东西,那便是一塑料袋零食。他喂完前面的阿土,又喂后面的我。基本上阿土吃肉肠,我喝牛奶‐‐季泽清觉得我脑门上的疤是他造成的,所以他一直致力于研究各种淡疤祛疤的食物。有一次我还听他给别人打电话,让人家从国外捎祛疤的药物来。
他这种愧疚感真是来得没道理。尽管我解释了好几次这事是个意外,但大概我在医院里说的类似于&ldo;女人靠脸吃饭&rdo;的玩笑话,他听进去并且当真了。
本来他的脾气就比较温和,现在由于这愧意,甚至在我把高考的压力转到他身上发邪火时,他也很是认命地听着。他什么事都不让我做,只叫我好好学习,即便只有一只手灵活,他也不让我参与到洗碗之类的家庭分工中去。相对于医院里相互扶持的时光,这种刻意的保护让我很不慡。
我又不是为了他失身,他这样凡事都让着我,真是太过了。
又譬如打地铺的事。他的手还没有康复,在没有暖气的冬天打地铺,要是躺地上躺出其它病来就糟了。因此我无数次表明,我并不在意跟他挤一张床,反正咱行得端做得正,让他完全卸下心理负担就好了。但季泽清顽固得像是从封建社会刚穿越回来的臭老九,依旧躺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
我虽然不太合群,但我不是不知人情世故。我怎么能因为一场错意的英雄救美,让人家把我当皇帝一样供起来呢?到最后,我实在忍不下去,只好用威胁搬出平房的手段逼迫季泽清放弃了对抗。
第13章
黄城虽然小,但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烟花爆竹声早在清晨的时候就不绝于耳了。
这一天我给自己放了个假。我戴着纸帽子,帮季泽清打扫完一圈房子,就跟他一块儿擀饺子皮。我手艺不好,季泽清也只有一只手能用,哪怕有再好的手艺也发挥不了。何况这半个月的同居生活让我也知道,季泽清之前并不是懂烹饪之道的人。只不过为了照顾我,凭着强大的学习能力在这方面作了有效且杰出的探索罢了。
到最后,我们俩只好喝了点饺子皮炖馅儿汤了事。因为没有电视机也没有网线,我们没法像往年那样看春晚。虽然之前对它常常恶意抨击,但真少了它的陪伴,心里总像缺了一块。
我正酝酿着思乡的情绪,季泽清拉着我的手出了门,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
我被他一路拉着爬了半个钟头的山。是的,当别人在家里合家团聚看春晚的时候,我和季泽清正在黄城的小山坡上爬山。我气喘吁吁地问了他好几次,这大半夜爬山有啥讲究没有。他都神秘莫测地笑而不语。我一直压抑着把他踢下山的冲动,直到他停下来看了看表,扳着我的肩转过身,让我面朝寺庙那方向。
我说:&ldo;寺庙有什么好看的,咱不是天天住那儿嘛。&rdo;
&ldo;你仔细看。&rdo;
到了春节前后,寺庙里香火旺了很多,香客们在寺庙的大院落里点了不少蜡,在黑夜里亮出点点的光芒。每一根蜡的光都很微弱,可聚在一起却能让人老远都看见它们红红的火苗。
我凝神看,渐渐地,我发现那些蜡的位置摆放得很是独特,似乎串联起来是个吉祥物。等我琢磨出那是什么形状的时候,我激动得快跳起来。季泽清在旁边指了指手机上12点整的数字,缓缓地对我说道:&ldo;鼠年快乐,纪晴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