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曾经生活的年代离如今很久远,是你们现在称作古代的时间段。”
“以前我们还活着的时候,是一对仗剑走天涯的浪子,一身正气,除暴安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们称自己为侠客。”
“那个时候,我们还年轻,年轻就容易气盛,但凡遇见恶人我们向来是下手极狠,他们的下场都是非死即伤,渐渐的,我们的名声没有那么好听了,与其说是侠客,大家更愿意把我们称为恶人,与我们所铲除的那些人齐名。”
“可是……”穆阳晴皱着眉看着孟婆隐忍的表情,“不管你们的手段怎么样,恶人终究是恶人,你们做的也不能说是错……”
虽然导致的结果太过偏激,可是细看下来,始终还是惩恶扬善了。
齐名的话,太过讽刺了。
穆阳晴的突然发问倒是让孟婆没再那么伤感,有点从那种氛围里逃脱了出来,她笑了,笑穆阳晴,也笑年轻的自己。
“当时我们两个对这个称谓也是满满的不服,我们做的都是好事啊,凭什么?为什么?”孟婆放下了手中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目光正视前方,仿佛在透过前面的障碍物看着别的东西。
“恶人的家人就算了,我能理解,即使是作恶多端,亲人还是亲人,不能接受杀伤他们亲人的人,甚至会对我们抱有恨意。这些我都接受,我们都没有任何意义,在做这些事之前,我们就做好了准备,世人定不能全都理解我们的所作所为,可是……可是那些我们拯救了的人呢?他们……他们……”
孟婆深呼吸了一大口气,手指并的更加用力了。
“他们没有一个为了我们站出来,更多的只是用一双惊恐的眼神看着我们为了他们而染上鲜血的双手,更多的是对我们的恐惧,他们的眼神我认识,就像看恶人一样的看着我们。没有对我们的感谢,只有对我们的畏惧。我们为了谁啊?”
孟婆轻笑了一声,又继续说道,“然后还有一些明白事理的,知道我们是好心好意为了救他们,可能被恶人欺负成那样的人,多半是些手无缚鸡之力,心无抗狼之勇的弱者,面对大多数人的不认可,大部分人的针对,他们根本没有胆量站出来为我们说上一句,那些人只能默默地躲在人群背后,不出来跟着指着骂。”
“啊……”穆阳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悲哀吗?悲哀这些弱者,还是悲哀这两个强者。
“其实经历了这么长久的岁月,我该看开的都看开了,这种无奈持续了很多年,向来如此,出事时保护自己才是王道,没什么可辩解的。”
“可那个时候我和无名崩溃了,彻底崩溃了,我们一直走的路,一直怀揣着的理想,都塌了。”
“但你知道吗?彻底让我们垮下去的,是我们事后知道的那些恶人背后不为人知的事情。有些恶人是真的生来就恶,可是我们铲除的相当一部分是不得已的恶。我们保护的也不全是真正的善弱者。背后太多隐情没有被调查清楚我们就轻易下了决定。”
直到今天,孟婆也无法完全释怀这些,穆阳晴看着那件黑色袍子都快被扯坏了。
“崩溃的人容易走向偏路。”孟婆提到这就停住了,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你们现在的状态就是走偏了的结果。”穆阳晴在想这些和无名现在想要做的事情究竟有什么样的关联,她在一点一点分析,一点一点提出重点,“而为了弥补这个结果,你们花费了很多时间,做过很多次尝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时间又能改变很多东西……无名变了,还是你变了?”
“不,是你变了。”穆阳晴很顺其自然地说出了一大堆孟婆根本没有提及的事情。
奇怪的是,完全没有违和感,一股脑没有间断地被提出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对,是我变了。”孟婆的眼神视线回到了穆阳晴身上,眼睛里带有了肯定,希望和掩饰,这种参杂着复杂情绪的眼神总是会让穆阳晴格外的不舒服。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我们又开始偏到不行,甚至失去了自己理智的判断,善恶变得不再分明,战队也都打乱了,对付恶人的时候总是犹豫不决,思考着那个人做出的一桩又一桩脏事背后有没有秘密,在救助弱者的时候又开始挣扎于那个人是否真的值得被救。”
“乱了乱了全都乱了,我们彻底站在了灰色地带里,不知是该将我们划分为千古恶人还是千古善人。”
“再然后,时间到了,我们的阳寿已尽,在一次的打斗中,我们双双死去,清醒地被带入了地府,我们的罪状和善举一一列举在我们面前。”
“罪至死,我们手里消灭了太多生命。善至活,我们手里也同等拯救了太多生命。”
“所以最后就变成了选择问题了,还罪抵消自己的罪过,还是带着原罪去投胎,受尽折磨后投一个好胎。”
“你们都选择了留下抵罪。”穆阳晴又开始发昏了,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长到能理解故事却不能连接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