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望发送完消息后,回头往星星姐看去,他迫切想要知道对方在自己的情绪价值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那同样是他想要得到的分享后的反馈,哪怕是对方最微弱的变化,对他而言,反而是莫大的馈赠:他需要回应。
张望最大的特点是有耐心,他骑在马背上,脖子往后方扭,他看着星星姐是如何在收到消息后低下头,又如何久久没有抬起来的。张望心里升腾起一种欢欣,这样的欢欣远在对方的回应之前,并且随之而来的,即在欢欣之后抵达的,是比在分享之前更多的期待,即使这般多的期待往往得不到满足。
“她会如何回复我呢?”张望心里不断冒出对方可能会给予的答案,“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星星姐肯定会这么说,她会肯定我,或许我并不是非要这个肯定,不行,其实我要的明明就是这个肯定,我那么多言语,那么多情绪,我想要的不就是。。。。。。可是,如果她不肯定我的话,我就一定会怪她吗?我想我不会,或许我应该感激她,我正愁着没有人可以站在我的对立面,正愁着没有人质疑我,指出我的错误,并告诉我她的道理。星星姐会说明白的,她能够说服我吗?”张望甚至自己站到对立面去,否定已经给出的见解。“谁又能够规定马匹生来就要驰骋草原,世界上那么多值得我去可怜的,几乎包含所有,我自己也是呢!或许,或许这匹马它乐意做这样的工作呢?不是有很多年长的人拼尽全力往工地上跑,为的是背起厚重的石灰往楼上运吗?他们全不顾衰老,他们仍在诉说自己的强壮。”张望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讶,“刚刚我是怎么想的,我为何觉得这匹马可怜,它明明愿意在不被打骂的情况下就跟着队伍往前走,难道它不走就会没有饭食吗?难道它会因此而被族群遗弃,最终被无情抹杀吗?”张望为此感到苦恼,“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吧,可能真的不会呢?”他不敢肯定,因此愈发指望星星姐能给他答案,“对,对,我还有星星姐,她会告诉我的,她会解释一切给我听的,她要看我的文字了,她已经抬起头来,她正在看着我呢!”
张望看到星星姐再次将头抬起来,他为此报以微笑,那是怎样的笑容呢?像是在黑夜里行走的人终于看到远处的灯火,像是被困的人终于等到搜寻队的呼喊,像是,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
张望的笑在星星姐看来是多难得啊!“明明他写的文字这么忧伤,可是,”星星姐暗自忖度,“只要你和他对视,他就会收敛起所有的哀伤,给你他最可爱的一面,他的笑得多温暖啊,像是天上的风筝迎来四月的风。”
星星姐为此更加喜欢这个男孩子,可又随之感到一阵苦恼,“只是,我该如何解答他的问题?”她愈发感到为难,“他多么真诚,他好像藏不住话,其实他什么都没说,所有的一切,无论是感觉还是道理,都是我自己想到的,或者说是我们共同完成的,可偏偏我又不得不给他做总结,他喜欢将这样的任务交给对方,无论对方愿意与否。”星星姐十分肯定,“他或多或少也有逼迫我的意思,只是他的逼迫多么脆弱,他竟然给予我否定他的权利,哪怕他会为此难过。”星星姐抬起头,看到张望依然在看着她,脸上的微笑甚至没有因为今天的阳光而有一丝折扣,“他即使难过,也依然会给你这样的微笑。”
星星姐斟酌良久,她不得不需要仔细考虑她的文字,不得不考虑她的表达方式。可事实却是,越重要的话语,但凡经过思考之后,便也终于变成最普通的文字,因此哪怕一个问题的答案需要过多的思考,又随着思考而有更多的答案,反而依然会选择最初想到的。
“你不要想那么多。”
张望听到手机的提示音,便收回目光,将所有的心神放到信息上,只是他没有任何想要回复的意思,他所有的感受已经消耗完,现在正如一个患者,在等着医生的施救。
“其实,我也觉得它们很可怜。”星星姐的消息继续弹出来,张望在聊天界面等着,他知道她会把话一直说下去的,其实他害怕自己一说什么,星星姐反而什么也不说了。
“但我们不可以为此感伤,我们要看得开一点。”
张望的情绪还停留在她肯定的话语中,此刻反而又因为对方的否定而不得不产生波动。他屏住呼吸,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他所有的渴求,所有的救赎,他那无穷无尽宣泄出的情感,都要随着她的回答而又一同回来了,甚至比宣泄出去的更多、更饱满。
“可能是由于天气热,所以它才是这种状态的吧。”
“。。。。。。”
张望知道,这个答案不是他想要的,甚至这称不上是答案,他不由得失望,沮丧随之而来,而且很难再得到控制。
“为什么?”张望在心里质疑,“为什么星星姐会这么回答,为什么它的悲哀,我姑且认为它悲哀吧,为什么它的悲哀要怪罪于今天的天气呢?难道说。。。。。。”张望的眼睛盯着路面,他看着那些带有死气的黄绿色草丛,看着枯败的房屋将老去的灰落在地面,慢慢铺向远处。房屋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的关于活的意义存在其中,周遭唯一带有温度的,是这些马匹的粪便,也只是如垃圾般被遗弃在道路上,被后面走来的马,又或者是等到这匹马再一次走过时踩上去,才得以在这样的屋子旁边而不至于死去。
“它们多想活着!”张望无比确信它们的想法,他肯定它们的欲望。“所以,所以星星姐说的一定不对,是的,她不对。”他把头再次扭过去,此时队伍正在转弯,星星姐骑着的马在屋子的后面,久久不能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又因为他要再次转弯,而终于没能在这一刻看见她,却让答案更加明显。
“可怜的不是骑着它们的我们吗?”
张望为此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凭什么我们花费如此代价,”他的想法继续迸发出来,“我们耗费金钱,当然,金钱还不是最重要的,我们耗费时间,耗费大量的精力,包括所有的期望和愉悦的心情,是的,那种肉眼可观的愉悦,溢于言表的心情,我们赌上甚至可能是唯一的一次云南之旅,赌上一辈子的回忆,换来的却是瘦弱的马匹,和对它们的怜悯,以及为此而衍生出的愧疚。”张望感觉到自己的喘息声正在加剧,因此更加愤懑,“它们累的时候难道不喘息吗?”
张望打开和星星姐的聊天界面,输入最终想说的话。
“星星姐,你说它们真的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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