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张着利牙森森的大口,眼看便要将瘦弱的女子撕成碎片,白二爷来不及多响,小小的爪子眨眼之间结出一个印伽。“雷霆破!”霎时之间,一道闪电撕裂漆黑的夜空,自九霄穹苍劈入密林之中,凶猛的狼群瞬间被震得血肉横飞,支离破碎。楚荞惊恐未定地望向白二爷,简直像在看神一样,以前就算它会说话,会武功,却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他所说的穹苍神域真实存在。这一刻,她不得不信。白二爷有些脱力地瘫坐在地,瞅了眼已经狼口脱险的楚荞和诸葛无尘,一句话也说不出。“你没事吧。”楚荞担忧地问道。白二爷虚弱地甩了甩头,穹苍的人是没有天尊神旨是不得入凡间的,在凡间妄动法力,亦会损耗不少修为,更重要的是,这会神域肯定已经发现它的踪迹了。“完了,惊动惊域,钱疯子非杀了爷不可。”“这么严重?”楚荞挑眉问道。“就是这么严重。”白二爷苦着脸,欲哭无泪。它私入人间,又与魔界中人为伍,就算不被钱疯子灭口,被神域逮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啊。可是刚才那样的情况,师傅和楚荞都有难,它又非救不可。楚荞望了望远处的火光,想来是宁王的人马已经进入山谷了,于是重新背起诸葛无尘,冲白二爷道,“快走吧。”白二爷爬起身,重新走在前方探路,一边走,一边暗自盘算着要怎么逃命去。“耗子,你可知道他的头痛之疾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楚荞突然出声问道。白二爷闻言转身望了望她,而后言道,“你是想问有没有办法,让她尽快恢复记忆吧。”楚荞不说话,表示默认。“其实他并没有失忆。”白二爷回头望了望她背上的诸葛无尘,说道,“他在梦里面记得自己是凤宁澜,但醒来记得的又是诸葛无尘,就像是有两个灵魂,在一个人的身体里,一个生活在白天,一个生活在梦里,所以有时候记忆是混乱的,想弄清楚原因,只有去了苍月的诸葛世家,才会真相大白。”它想到方才楚荞护住诸葛无尘的那一幕,如果它不在,如果它不是出自穹苍,那一刻她就真的会被狼群撕得粉碎不可,想想都觉得后怕不已。那一道诡异的闪电划破夜空的异象,亦惊动了木兰行宫的许多人,钦天监说那是不祥之兆。燕祈然骑马从林中出来,远远望了眼闪电落下的方向,眼底无一丝波澜,下马绕过行宫前来往的官员使节回了落脚的殿阁。屋内一片漆黑,泷一连忙先行进屋掌灯。燕祈然进屋四下望了望,未见有楚荞回来过的痕迹,不由皱起眉头,那女人把她劈头盖脸训了一顿,自己就跑得不见踪影了。他径自斟了杯茶,却被外面来往的马蹄声拢得没法清净,“外面吵什么?”“属下出去看看。”泷一立即出门去打探,回到屋中禀报道,“金武卫在找人,说是左贤王在来得路上掉下山谷,宁王带人去找还未找到。”燕祈然闻言薄唇微抿,扫了一眼空荡的屋内,沉声道,“去把王妃找回来。”“是。”泷一领命离去。燕祈然侧头望向窗外浓浓的夜色,声音淡而冷,“楚荞,你现在,最好不是在他身边!”以吻封缄此刻,黑暗的山谷中,两人一鼠还在密林中艰难穿行。谷中又多沼泽之地,他们只得弯弯绕绕地穿行,久久也碰不上宁王寻来的人马,她背着诸葛无尘整整走了一个时辰,方才疲惫不堪地在一处溪涧旁停下。白二爷脱了身上的锦绣小袍,跳入水中便道,“不许偷看爷洗澡。”楚荞翻了翻白眼,“姑娘我见过的耗子多了,谁稀罕看你。”说罢,伸手探了探诸葛无尘的额际,触水滚烫的温度,让她不由皱了皱眉。她连忙取出身上的帕子就着清凉的溪水打湿,给他擦了把脸,再重新洗过搭在他的额际,希望能让他舒适一些,而后捧着水喂到他已经干裂的唇边。白二爷在水中洗得舒畅,游得欢快,还哼起了小曲儿,好不自在。楚荞安顿好诸葛无尘,自己在溪边了个脸,远远望向木兰行宫的方向季。此时此刻,燕祈然恐怕已经发现她并不在行宫之内,等回到之后,她又该如何面对他的怒火。“怎么,你这会儿害怕了?”白二爷游到溪边,瞅着她问道。楚荞收回目光,沉默不语。“你这个人吧,就是心太软了,要遇心狠一点,无情一点,哪用得着顾忌他,更或者不来这里,何至于折腾自个儿。”白二爷一边在水里游来游去,一边对她说道。这个女人,总是想着要对得起身边的每一个人,结果,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一个人活着,起码要有良心。”楚荞说道。虽然这样活着,也许会偶尔委屈,但许多时候,还是幸福的。“可是你这样活着,不会累吗?”白二爷眨巴着小眼睛问道。楚荞没有再说话,长久的静默着。诸葛无尘因着额际的阵阵清凉,渐渐清醒过来,疲惫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只看到女子瘦削的侧脸,每一个轮廓,每一处起伏,都有些熟悉让她心痛。“楚荞。”他出声唤她。楚荞闻言身形顿时一震,这是诸葛无尘的声音,却又带着不属于他的疏离,有种陌生遥远的熟悉。白二爷一听声音,连忙从水中爬上岸,甩了甩身上的水渍,跳到诸葛无尘身上,“你终于醒了。”楚荞默然走近,扶着他坐起身来,折了一片树叶洗净,卷起盛了水捧到诸葛无尘面前:“你先喝口水。”他没有伸手去接,从睁开眼,目光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神情,最后微微一笑,出声道,“那一年送去的胭脂红梅,你可还……留着?”楚荞手中盛水的树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蜿蜒流淌汇入溪流之间……她僵硬地抬起头,望向那双笑意柔和的眼睛,当年离京之际,清风崖的梅花还未开,她西去的第三日,谦谦如玉的少年抱着一束新开的胭红梅,快马追了一天夜,送到了她的手中……如今,那束梅花的枯枝,正埋葬在凤家墓园,那座无字碑下。两人都没有说话,天地间只有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清冷的夜风自二人中间缓缓吹过,拂动那些只存在他们记忆深处的美好画面……“你是记起以前的事了?”白二爷打破沉默问道。它一直怀疑诸葛无尘头痛之疾和记忆混乱,是因为体内那股神域的力量,难道是方才自己那一道雷霆破,与他体内那股力量碰撞,所以才让他记起了一些以前的事……诸葛无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探出手去,抚上女子清瘦的面庞,抚去她眼角闪耀的泪光,“对不起……”纵然没有想起所有,但他已经确定,他确实是认识她的,而且……不是一般的认识。映月湖畔的初次相遇,清晖园中的剑舞定情,风雪一骑的胭脂寒梅……他怎么会忘了,还忘了这么多年……白二爷望望诸葛无尘,又望一望楚荞,急得差点没跳脚,你们现在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妻未婚,记起来有什么用,相认了又有什么用?正在这时,远方有声音传来,且愈来愈近。“左贤王——”“左贤王——”“……无尘——”楚荞倏地回过神来,抬头一望,不远处火光闪耀,是燕胤和晏子乔带人来了。白二爷惊喜地跳上巨石望了望,跳到楚荞肩头蹲着,朝诸葛无尘说道,“可算有人找来了,你快叫他们过来吧。”楚荞敛目深深呼吸,低声道,“他们会带你回去的,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