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告诉我,带着这块玉璧到江南,就能让宸亲王救治沉香,那时药王谷里的人都说她活不过一个月了,我只能孤注一掷带着她寻到了江南。”尹三夫人说着,想到那时奄奄一息的女儿,依旧心上阵阵钝痛。“什么告诉你?”楚荞秀眉微拧遴。尹三夫人抬头望了望她,摇头说道,“我以沉香的命立过誓,不能说出那人的身份。”“不是要你们害他?”楚荞眉眼微沉,如今想尽办法要燕祈然性命的人太多了,若是要她们别所有图接过宸亲王府,如何是好?“不是。”尹三夫人认真回道梆。楚荞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而后点了点头也随即心中了然,这般作为,又不是要害燕祈然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那么一个人——燕皇。她静静地摩挲着手中的玉璧,也渐渐明了那个老谋深算的大燕皇帝是打着什么主意,他知道燕祈然将来继位,定然会对其它几大家族下手,以报恭仁皇后之仇,而尹家是唯一没有参与当年谋害恭仁皇后的,而燕祈然要为帝,也需要扶持。她可以想见,那时各大家族纷纷没落,这个一向在七大家族排名最末的尹家,定会在那个时候一跃成为屈指可数的大燕贵族。“那么……”她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问出那个盘桓心头的疑问,“让沉香入府为侧妃,是那个人的意思,还是……沉香的意思?”尹三夫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管是谁的意思,此事已成定局了。”“尹三夫人,我问你,是谁的意思?”楚荞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语声不禁冷沉了几分。“阿荞……”“我问你,谁的意思?”楚荞站起身,继续追问道。尹三夫人沉默了许久,只是道,“是我们的意思,沉香没有反对。”楚荞闻言愣了愣,而后唇角勾起淡淡的讥诮,扶着桌子木然地转过身,她自己知道了她想知道的,该走了。“阿荞,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一时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尹三夫人起身过来劝道。在她的认知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而沉香嫁入宸亲王府,不仅她们二人有个照应,又可在将来保全尹家。“别人是别人,我的丈夫,我的男人,不可能和任何人分享。”楚荞断然言道。要么他只能是她一个人的,要么他就是别人的。尹三夫人不解地望着她,温声劝道,“沉香与你情同姐妹,她不会害你,不会和你争。”“谁都不行。”楚荞转头,定定地望向尹三夫人,目光坚定而决绝。“宸亲王以后继承大统,成为大燕皇帝,他还会有更多的嫔妃,而这些都不是你所能控制和决定的,阿荞,不要这么倔强,就算沉香进了府,你还是你的宸亲王妃,将来宸亲王继位,你做你的大燕皇后。”尹三夫人走近,握了握她的手,继续道,“我不想你们因为误会,姐妹之间反目成仇,索性就将事情摊开了说明白。”楚荞冷然失笑,“是吗?你是怕我追究起来,说破了玉璧的事吧!”所以,浣花台时,她一再打断了沉香的话,也打断了沁儿向燕祈然追问的话……她突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看似慈爱温和的女人,她不是不知道她在这国公府的大宅之间,妻妾之间的争斗手段,只是没想到这些心思会有一朝一日用在了她的身上。“事情已成定局,如果宸亲王知道我们有心欺瞒,莫说沉香与我,就是整个尹家上下,都会被诛连,你想看到我们都死吗?”尹三夫人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声音有些颤抖,“你要看着我们都死吗?”楚荞微仰着头,望着房梁,紧紧咬着唇。“阿荞,看在咱们这十年的情份上,你……”尹三夫人目光带着几分乞求,眼眶已经有泪痕。“情份?情份是用来这样交易的吗?”楚荞冷笑着抽回手,快步便要离开这个地方。然而,背后传来的声音,却残忍得让她心碎。“沉香已经是宸亲王的人了,你要她怎么办?”楚荞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她愣愣地站在门后,想要开门的手僵硬的伸在那里,许久许久,才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尹三夫人,真是设想周全。”她笑意薄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无用,还有一招釜底抽薪,先斩后奏,容不得她有半分反对的余地。楚荞啊楚荞,你真是可笑,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将你弃之不顾,怎么还奢望别人的母亲,能真正将你视如亲生。她霍地拉开门,外面的阳光温暖而明媚,她的心却如置冰渊,只有彻心彻骨的冷。“好,我还给你们。”她开口,泪已经夺眶而出,声音却是异常的平静而断然,“这十年你视我如亲生的情份,她待我如姐妹的情份,我都还给你们,拿我一生的幸福,还给你们!”说罢,她快步出了门,轻风拂在耳边,仿似是幸福震翅而去的声音。尹三夫人追出门叫她,却只看到她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扶着门沉痛地叹息。她一直很心疼这个孩子,这些年也确实一直将其视如亲生,只是终究,她也要为自己的女儿打算。刚从国公府出来,尹沉香也急急从王府赶了过来,下了马车看到楚荞的神色,迎面走了过来,“阿荞,我娘跟你说什么了?”楚荞没有说话,只是拉过她的手,将那块一璧放到她的手中便要离开。“阿荞。”尹沉香拉住她,神色复杂地说道,“对不起,但请你相信我一次,属于你的,我总有一天,都会还给你。”正说着,府内一身素锦青衣的尹宝镜走了出来,望着门口的两人,不由道,“听说陛下已经下旨,二妹不日就要进宸亲王府为侧妃了,真是可喜可贺。”楚荞没有说话,面色沉冷。尹宝镜目光落在沉香抓着楚荞的手臂上,含笑道,“二妹与表妹一向姐妹情深,以后共侍一夫,想必……也是一家和睦,相亲相爱。”楚荞沉默,扳开了尹沉香的手,上了马车离开。尹沉香急着追出了几步,却又体力不继,只能停了下来,看着马车消失在街头。尹宝镜步履盈盈地走到近前,道,“尹沉香,我当你是有多心高气傲呢,到头来,也没比我尹宝镜高贵多少嘛!”“你说够了没有?”沉香侧头冷然道。“我是从她手中抢了宁王,但起码是在成亲之前,你就比我厉害了,人家成亲一年,你横插一脚进去,还得陛下恩旨,你太高明了,我这做姐姐的,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尹宝镜笑意盈盈地说道。以前总是指责她对楚荞不好,到头来自己才是最狠的那一个吧!尹沉香面色煞白了几分,却懒得再与她争辩。尹宝镜却并不打算罢休,绕着她来回夺目,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十指丹蔻,一边极尽嘲讽,“人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话果然是不假,恐怕楚荞做梦也想不到,跟她争宠夺爱的人,会是你这个“好姐妹”吧!”她说到“好姐妹”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尹沉香愤怒地瞪着面前笑着的人,这是她最讨厌的人,可是现在的她,与尹宝镜又有什么分别?回到宸亲王府,刚好是在一个时辰之内。已经候在府门的泷一,见她一下马车,便迎了过来,道,“王妃,王爷请你去东篱园。”楚荞疲惫地皱了皱眉,想来那人还是不放心,要她回府过去报到。东篱园内,琴声悠悠,楚荞没有以前那般好心情地等她抚完琴,直接上前道,“有什么事?”燕祈然停手,瞥了瞥一旁的软榻,道,“坐那儿。”“我没心情听你弹琴。”楚荞直言道。燕祈然淡淡地望着她,不说话,也不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