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淑的想法是,其实说到底,这个事情的处罚,还是看自己的态度居多的。如果自己很是计较,那谢亦铭便去跪宗祠,姨母本就这样说出口,也绝无收回的心思。
可自己是什么身份?是外甥女,是表妹。自己本无兄长,往后还是得靠着谢家的。而谢亦铭,确实也是好意,尽管这做法确实孟浪了一些,但却也不至于跪祠堂的。
“啰嗦,儿子甘愿领罚。”谢亦铭倒是堂堂正正,看也不看子淑一眼,极为干脆地领罚了。
子淑只感觉自己的话梗在喉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人是傻的么,自己是在帮他,他竟然还不领情?
“怎么和你表妹说话?没有规矩,去,现在就去,跪一天,天黑不准起来!”姨母呵斥道,但看到谢亦铭的背影,又不免忧心。自己这个儿子,样样都好,就是这个性格,不愿多说,也从不拿正眼瞧女孩子。多少姑娘家,都被他弄哭过。想起来就头大,这样子,哪家姑娘会喜欢。
“母亲切莫激动,二弟也是知晓自己的做法欠妥当,这才甘愿领罚的。表妹也无需介怀,在谢家,做错了,便是做错了,无需多言。”在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谢霖钰下了最后的定论。而最后一句话,则是说给子淑听的。
无需多言,便是在告诉自己,黑就黑,白就是白,自己前面便是颠倒黑白了,谢家不要七窍玲珑心的人,也不要自作聪明的人。
子淑一时间,觉得如释重负。她一直在想,该如何融入,该如何做。是违背心意,委曲求全,忍让再忍让,把一切可能的不快与委屈,自己咽下。还是做自己,做该做的事,说该说的话。
眼下便是明白了,谢霖钰一语点醒梦中人。在谢家,很简单,便是做自己,姨母是这样,表哥也是这样。没有高低贵贱,没有外人内人,堂堂正正,无需曲意奉承,真心实意便好。
子淑无声地,感激地抬头看了一眼谢霖钰,她知道他能懂,她想告诉他,她明白了,她知道该如何做。
谢霖钰也仿佛接受到了她的想法,眼睛微眯了一下,又淡笑开来,如春风,如柳絮,无甚伤害。
“好了,便一道用膳吧。霖钰,用膳后,一同去拜见郡主吧,你也有阵子未曾归家了。”姨母看着谢霖钰说道。
谢霖钰点头应下,只是无甚欢喜的表情,子淑能够猜到,谢霖钰的微笑也大抵也只能在这里看到了。因为,大房的缘故,二房一脉并不受宠。
周大娘子听吩咐去传膳了,很快许多精致的早点便陆续端了上来。子淑胃口大开,昨天晚上自己吃的很少,如今却是饿了,便多进了些。谢霖钰是最早吃完的,放下筷子后,便看着她们吃。裴氏一向,早上吃得并不多,吃了不久后,也停了下来。最后两个人都在看着子淑吃。
这倒是叫子淑不好意思起来,但是自己也确实饿了,便顶着两人的目光,愣是将早膳都吃完了。裴氏看着开心,始终笑眯眯的。谢霖钰也是笑眯眯的,这俩母子笑起来,一个模样。子淑不知道的是,在谢霖钰心目中,她已经是个心宽体胖,能吃是福的形象了。和第一眼的,温柔娴静,窈窕淑女印象,渐行渐远。
不过这是个好的开始。子淑更不知道的是,如果她但凡有一点不该有的心思,谢霖钰绝不会容忍她继续留在侯府。可谢霖钰不过一眼,几个来回,便摸透了自家这位表妹的性情。
这是个,年幼丧母,忧思多虑,却乖得惹人心疼的姑娘。在谢府,她无需再掩饰,再忧思,在她生命中最鲜活的年纪,也该过正常姑娘家该有的生活。这点,他们还是给的起的。
只希望自己那个弟弟,也别太犯浑,老板着个脸,吓到人家小姑娘,可怎么办。
谢家大房
用完早膳,漱口、净手、收拾仪容后,裴氏便预备带着子淑和谢霖钰一同向平宁郡主请安。往常只有裴氏一个人前往,今日有孩子们作陪,自然是高兴的。将子淑带给郡主瞧瞧,也算是露了个脸,见了长辈。得到首肯后,才能在侯府住得安稳。
现如今,侯府有两房,大房是现一任的侯爷,谢槐一家。谢槐育有一子一女,长子谢正钦,次女谢念筠。只是这两个孩子皆非发妻所出,乃是妾室柳氏所生。柳氏是柳家庶女,说起来,柳家也算是书香世家,寻常女儿,即便是庶女也是不肯做妾的。
只是谢槐嫡妻,多年未曾生养,两人的感情也十分冷淡。眼看子嗣无望,郡主在情急之下才向柳家登门提亲,许诺若是生下小侯爷,便可将柳姨娘扶正,抬为平妻。
柳家自然十分心动,庶女入侯府,若诞下长子,那便是未来的侯爷。即便是最终未能生养,那至少也是侯府贵妾,只要柳家还在一天,也断不会容得谢家胡来。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划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