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指头捻起丁香,闭上眼的她眼中银光流转,眨眼工夫,这一撮丁香的生卒年月和出生地就出现在她脑海中。她睁开眼睛,跟两个青年医师背丁香的药用性能,以及出产地。“丁香,辛温芳香,能温中降逆,散寒止痛,为治疗胃寒呃逆、呕吐之要药,补肾助阳……”“丁香在大曜国各个州城都能生长存活,我手中这一撮丁香,产自南洲明和县。”她凝视着两人,“两位,我说得可对?”“……”高个子医师再次惊呆了。这个女医师究竟是怎么回事!能认出药材不奇怪,可她是怎么辨认出它的产地的!两个医师将那一撮丁香仔细摸索翻动,没有瞧出是哪里暴露了产地啊!这丁香是花朵,不是根须,这上面连一点泥土都没有,究竟是怎么认出来的!两人对视一眼,矮个子医师慢吞吞的拿出了自己挑的药材摆在柜台上。他拿的是一支人参。虽然人参基本上都是产自东洲,可也有例外的。这一支人参就不是东洲的,是不知怎么跑到千里之外的深山老林里长了百多年的奇葩参。两人再也不敢心存侥幸,他们眼也不眨的盯着阿簿。他们想知道,阿簿究竟是怎么判断的。对阿簿彻底拜服可是阿簿要让他们失望了。她判断的方法是靠她自身生死簿的能力,谁也学不会。她将人参拿起来,闭上眼睛就从体内生死簿上知道了这人参的生卒年月和产地。她睁开眼,“人参的功效我就不多说了,我就说说这支参的参龄和产地吧。”她一边将人参放下,一边说,“这支人参足有一百七十四年参龄,应该是三年前的八月被人挖出制干,它的产地是,东洲——”说到这儿,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果然看到那两个已经沮丧绝望的青年医师突然兴奋起来!他们激动的望着她,眼看就要张嘴说她答错了!阿簿在他们前面开口,慢悠悠补充完整。“东洲千里之外的婆娑岭,那婆娑岭在长祈县内,对么?”“……”刚刚生出狂喜的青年医师,再次如霜打的茄子一样。他们又挫败,又有些抓狂的望着阿簿。眼中的委屈和疑问简直要吞没了他们。“你……你究竟是怎么判断它的出产地的?这个还能有诀窍吗?”他们小心翼翼的问。阿簿好笑,这两人刚刚趾高气扬的样子挺欠揍,这会儿可怜巴巴小心翼翼的模样也挺可爱的。她故作神秘,“这是天赋,神农有尝百草断其药性的天赋,我也有摸一摸它们就知道它们产地的天赋。”两人愣愣的看着她。觉得自己好像忽悠了吧,可是,可是除了这个解释,好像也没有更好的理由了啊!阿簿见耽误的时间挺久了,便跟两人说,“我全都答对了,现在能让我随意取用药材了吧?”两人不好再找茬耽搁人家的时间,连连点头。他们刚刚虽然瞧不起阿簿这个女医师,但也只是因为她的性别,习惯性的觉得女人肯定不行,是靠美色迷惑了寿王,才能混进他们太医院拿药材。这会儿被阿簿的本事震撼了,他们也被征服了,对阿簿的态度顿时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们是纯粹的药师,他们佩服真正有本事的人。“您想拿什么药,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去帮您拿!”“对对对,这里的药材摆放得到处都是,没准您想要的药材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一个在柜台上,一个在抽屉里,您找起来很麻烦的!”“我们是管药库的,哪一种药材摆放在哪里我们都一清二楚,只要您说一声,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全都给您取来!”阿簿见他们如此热情,她又确实不愿意麻烦,于是就随口念了几十种平常药物,让两人一样取一钱来。两人虽然不知道她要这么多药做什么,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医师,是绝对不会开口问人家的药方的。他们将疑惑藏在心底,麻利的分工合作拿药材去了。阿簿只等了半刻钟,两人就将几十种药材全都取好了,并且用黄纸包包裹好,用细细的麻绳捆成两捆拎过来。阿簿伸手准备去拿,那两人闪身躲过去。他们笑着说,“这种粗糙的活计哪里能让您来?没事儿,我们替您提着,等到了前面您再交给安公公替您拿。”阿簿看到他们这样,不由越发好笑。真是单纯而热情的傻孩子。被欺负了被虐了还这么热心。使小性子的寿王三人回到前面,那里不仅安公公等着,慕容元洌也来了。他正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睛。谁料他居然看到那两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医师正围着衡儿他娘不知道说什么,模样殷勤得很,一看就怀着不好的目的。他不禁皱眉。太医院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见到个美丽的女子就不要脸面上赶着献殷勤,这种满眼只看得到美色的人,如何能潜心研究医术?阿簿察觉到有一道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这边,她蓦地看过去。对上慕容元洌不悦的视线,她心想,这人脾气也太差了吧,她取药也就耽搁了一小会儿工夫,他就不耐烦成这样了?阿簿身边的两个医师也看到了慕容元洌,连忙跪下行礼。“寿王殿下。”“嗯。”慕容元洌淡淡的应了一声,也没叫人家起,只看向阿簿,“那些就是你拿的药材?安公公,找个小太监拿上药,咱们回府。”安公公麻溜的吩咐人过去从那两个青年医师手中接过药包。慕容元洌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跟阿簿说,“赶紧回吧,衡儿醒来见不到爹和娘,会哭的。”阿簿没察觉他是故意在这里提起这话题,只以为他是想儿子了。她一边跟上他的脚步,一边自然的接话,“衡儿很坚强,是个小男子汉,咱们刚走不到两个时辰,他哪儿会因为想爹娘就哭鼻子?”慕容元洌侧眸看她,“你没听说过么,生病难受的人都会忍不住有点小性子,衡儿受那么重的伤,这会儿正是脆弱的时候,哭闹才是正常的。”阿簿对养孩子没经验,慕容元洌这么说,她就信了。不过……“生病难受的人都会忍不住使小性子?你也是这样?”阿簿侧眸看着他。药罐子慕容元洌脚步一顿。他仔细思考了一下,“我没有跟你使小性子吧?”阿簿回想他刚刚那不悦的眼神,这不是小性子是什么?就让你多等了一会儿,你就不耐烦成那样。两人越走越远,太医院里的两个青年医师还跪在地上,满脸茫然。他们做错什么了,怎么王爷不叫他们起来?“是不是我们刚刚在药库为难女医师的事让寿王发现了?”“肯定是,否则我们还能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他们惴惴不安的跪了一刻钟,确定王爷走远了,才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心想,以后还是收敛点吧。别一不小心就惹了不该惹的人,那就完了。……寿王府。阿簿和慕容元洌刚走到衡儿的房间外面,就听到里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安公公赶紧上前推开门,两人快步走进房间一看,趴在枕头上哭得跟泪人一样的小孩,不是衡儿是谁?那枕头都被他眼泪打湿了一半!慕容元洌幽幽的看阿簿,“说好的衡儿很坚强,不哭呢?”“……”阿簿默默不说话。她也没经验啊,她也是第一次当娘,哪儿知道小孩子会因为半天见不到爹娘就哭鼻子,伤心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