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你先下去吧。”周哥儿屏退了人后,望向眼睛还在四处乱瞅的周王氏:“你怎么来了?”
“我听胡三儿说你怀孩子了,好些时候没有见着你了,娘和家里都怪想的,这不,来看看你吗!”说着,周王氏就开始说别的:“哎哟哟,瞧瞧这宅子还能种花种树咧!咱们村子里的房子也就只能在灶前灶后转转。”
周哥儿静默的看着在花园里四处乱窜的人,时不时还发出唏嘘声:“赵浅可真有本事。”
“哥儿啊,你嫁的可是咱们方圆几百里最好的啊!”
周哥儿耐着性子等她转了个够,等着人自己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了才继续问:“说说吧,到底是来干什么?”
周王氏盯着小木桌上的一碗银耳汤和两碟子糕点,毫不掩饰的吞了吞口水。
“吃吧。”周哥儿把东西推到了她的跟前。
她欢喜的抓起两块往嘴里塞,怕噎着还用银耳汤就着,自己倒是不贪心没多吃,只是笑嘻嘻的抓了几块儿用帕子包着:“你大哥跟妹妹还没吃过这些稀奇玩意儿,我跟他们带点回去。”
东西装好以后,她瞧着一脸平静的周哥儿,似乎有些意外:“哥儿,你脾气变好了不少啊。”
周哥儿没应她的话,抬起眸子瞥了她一眼后又移开了目光。
周王氏觉着许久不见的儿子陌生了很多,向来脸皮厚的她也鲜少的有了些微不自在,便不想久留,直接说明来意:“你大哥看中了个姑娘,年初的时候媒婆去说过了,只要家里肯出八两银子,人就答应嫁过来。”
“那挺好,大哥也该说门亲事了。”周哥儿心里明白周王氏的意思,实话说,八两银子现在他听来真的不多,对于现在家里的情况来说,一日的开销都比这多,可是他在村子里生活了十多年,不是轻易忘本的性子,家里的钱再多,也是赵哥辛辛苦苦赚来的。
周王氏对着他不恼反喜的态度拿捏不准,若说是他生气直接骂人,她还可以撒泼说他不孝,但是现在说了好话又没有要给钱的意思,让她心里着急。
“先前大哥托赵哥给他在盐地找份差事儿,赵哥答应了,虽说日子是累了些,但盐工每月都有三两银子的稳定工钱,那可不少啊,以往我在家里打渔的时候,运气好一个月能有二两银子,运气不好的时候还只有几百文,每天还得风吹日晒,现在怎么说家里应该也有些积蓄吧。”他慢慢算到。
周王氏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跟赵浅跑了生意以后还学会算账了,但她可不会认账:“家里还得花销不是,你妹妹眼瞧着也要出嫁了。”
“那你还说没钱,出嫁你会不要一大笔彩礼钱?”
“你!”
瞧着周王氏表情越来越挂不住,随时要爆发泼妇骂街,他道:“娘,您可别在这里大声嚷嚷,到时候宅子里的下人听见了跑进来,看的不是我的笑话,赵哥安排在家里的打手会以为你想吓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把你拖出去的,那些人很凶横,看着比赵哥还凶。”
他面无表情的诉说,周王氏果真收了声,说到底还是个小村子里的妇人,没有见过世面,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
看见她像鹄鸪一样,周哥儿心里头有些闷,他问道:“你就是来给大哥要钱的?”
周王氏反倒是松了口气,总算听见了一句实在话:“你大哥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周家的香火还得靠他来续着,娘不也没办法嘛。”
周哥儿听着这话心里有些酸涩,虽然打他被卖进赵家起他就对家里人足够心灰意冷了,可总归是生养自己的老娘,说些好话心里总归会有些软,可是两人都那么久没见了,这大老远的跑来一趟,怀着孩子的时候就是爱多想,若是今儿周王氏只是单纯的来看看他,不用她说,他也会给她一些钱,但她开口闭口就是大哥,半句话没放在他和孩子身上,怎么能不叫人伤怀。
“娘,下次我不会让你进来了。”
周王氏被他这句话说得有些莫不着头脑,没等她开口,周哥儿便喊了一声小荷。
“去叫两个高大些的仆役来。”
小荷明白了他的话,随即便叫了两个打手进来,周王氏瞧着进来的人心里一虚,果然是凶狠的急。
“送她到集市口。”
周王氏坐着不肯动,两名打手过来直接将她拎起来往外走,周王氏腿都软了,惊叫道:“周少雨,我可是你娘!你这样待我要遭天打雷劈!”
“我把你当娘,可惜你没把我当儿子!”周哥儿这话说的大声。
小荷急忙过来扶着他,急急抚着他的背:“夫郎千万别生气,要是惊动了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好了。”
周哥儿摆了摆手:“没事儿,去看看厨房午饭做好了没,赵哥怕是要回来了。”
小荷应了一声后,往厨房走去。
张刘氏一路上被两个壮汉护送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妇人这么有面子,实则自己早被吓的走不动道了,战战兢兢的道了集市口,上了牛车,两个汉子没有再跟着才狠狠喘了两口大气。
回到村子以后,周多渔恰巧从盐滩上收工回家吃饭,瞧着张刘氏坐着牛车回来,神情似乎有些恍惚,连他也没有看见,于是两步上前:“娘,你上集市了?”
“是啊,我去周哥儿那了,那小子真是没良心,竟然叫人吓唬我!”张刘氏不带喘气儿的说了一通,后知后觉的才想起自己是背着儿子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