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的纸钱,一点点在火盆里化为灰烬,飘飘渺渺的烟雾中,秦子轩仿佛又看到了,儿时那模糊的身影,看不清面容,可那唇边一抹温暖的笑意,却是刻在了心底。火焰的威力极大,身边的纸钱,那么多那么厚,却一点点的被烧成灰烬,摸了摸身旁,一地的杂草,手中空了,心中却仿佛更空了。转身靠在那墓碑之上,就仿佛小时候靠在奶娘身上一般,秦子轩闭上眼睛,心中却默默的道了声对不起。对不起,奶娘,明明说好了的会护你一生,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把你当成亲娘一般对待,可他不仅没有做到,还害你死得那般凄惨。奶娘,你一定要记得,如果有下辈子,生生世世也不要再进入宫廷了,那里容不得任何的善良和天真,再多的感情,再软的心肠也会被磨灭成灰。奶娘,你一定要记得,如果下辈子,你真的万不得已被逼着入宫了,也千万要离那些上位者远远的,因为你随时就会成为他们斗法时的牺牲品。从西郊回城的路上,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秦子轩没有去问秦子墨那苏清是怎么一回事,秦子墨也没有问秦子轩那奶娘是怎么回事。这对从小一起长到大,自认为亲密无间的兄弟,却都隐藏着对自己最重要的秘密,谈不上埋怨,也谈不上隔阂,只是经历了这么多,到底还是回不到当初了。皇子出行,身边自然是跟了很多的侍卫,不算是暗地里隐藏着保护的,只是明面上的就是一只庞大的队伍,马车在进入城内之后,就放缓了速度。若是平常,秦子轩早就掀开帘子向外张望了,不过这时的他,却只是沉默着靠在软塌上,怔怔的出神,直到路过昨日那客栈之时,才让马车停了下来。望着那掀开车帘便要离开的背影,秦子墨不禁出声唤道:“五弟!”回过头来,秦子轩望着出声叫住自己的三哥,眸子沉静如水,却少了几分往昔的灵动。“那不是你的错!”在喉咙里辗转了一路的话语,此时终于吐了出来,可不知为何,却没有半点轻松的感觉。从事情发生到现在,秦子墨一直拼命的在脑海里告诉自己,这不是你的错,他以为这样能够减少自己的痛苦和愧疚,所以,他对着弟弟也这么说。可这会,望着弟弟那平静的仿佛能刺透人心的目光,秦子墨却只觉得心里越发的沉重,那自欺欺人的想法,终究是再也骗不下去了。秦子轩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静静的转身下了马车,他不知道苏清与三哥之间是什么关系,可却也能猜到几分,对于三哥逃避责任的做法,他虽然不赞同,却能够理解。他也希望三哥能够真正放下,那种撕心裂肺,至今无法消弭的痛有他一人承受就已经够了,他不想再多一个人,迈入那痛苦的深渊无法自拔。嘴唇动了动,秦子墨闭上眼睛,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他靠在软塌上,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与苏清生命无价,可当一个人的生命与千万人的生命相比时,就显得那般微不足道了,这个觉悟,在前段时间遇到薛蟠的时候,让他迷茫了一瞬。可也不过就只是一瞬而已,他所坚持的,或许对于某些人来说很残忍,但那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这一点他从未怀疑过。红禅法师没有辩解,他没有说自己当时算到的血光之灾,其实只是隐约可见,并没有料到会是那般惨烈的画面,因为他知道,就算是他算到了,他也不会说。看着红禅法师那平静不带半分波澜的眼神,秦子轩忽然觉得一阵无力,跟一个老和尚计较什么,他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自嘲的一笑,他没有再停留的意思,转身便要回宫。可刚刚迈开步子,便听到旁边传来的说话声,身子一震,秦子轩寻声望去,只见两个穿着秀才服饰的青年,正凑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说着。看似神秘兮兮的样子,但其实那声音根本就没有压低,离得近的这一桌,很容易就能听得到。“两位兄台有礼,请问两位刚刚可是在说那位被退婚的李家小姐,这位小姐出什么事了?”见主子脚步忽然停住,目光朝着旁边桌子上坐着的两人望去,吕长安顿时心下了然,笑嘿嘿的便上前去套话了。主子身份尊贵,即便是想要知道些什么,眼前这两个秀才,那也是不够与主子说话的,这种活计,正是他们这些下人该做的,懂得看眼色,那才能讨得主子的赏识不是。“这位是?”那两个放肆交谈的秀才,自然是希望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给传播出去,要不然刚刚也不会那么大声,这会见有人上门询问,兴致顿时便上来了。不过等看到这人腰间别着的宝刀时,原本想要炫耀自己消息灵通的心思,瞬间便淡了,怕热麻烦的心思占了上风,两人都变得有些谨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