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过长辈后,便由李纨带着姑娘们进来了。
饶是林锦齐在此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看到黛玉时也不由得呆了一呆。
进来了五位姿容各有不同的姑娘,可林锦齐一眼就看见了黛玉,并且肯定那位姑娘就是黛玉,他如今的妹妹。
何谓仙姿佚貌?何谓铅华弗御?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唯世外仙姝一人也。
贾母朝黛玉招了招手,爱怜地搂在怀中,又指了指林锦齐道:“玉儿,这就是你哥哥了。”
黛玉的目光缓缓投过来,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眼,黛玉又垂下头去,缓步走过来,朝着林锦齐盈盈一拜,“见过哥哥。”
“妹妹。”林锦齐也抱着手一拜,和她见了礼。
黛玉再抬起头时,面上仍是有些拘谨羞赧,却见林锦齐悄悄朝她挤了挤眼,狡黠地笑了一笑,却又很快恢复成了一副正经模样。
黛玉呆了一呆,堪堪忍住笑意,心中不由得一暖,却是无形间与这位素未谋面的哥哥消除了初见的拘谨。
三春亦与林锦齐互相见了礼,而薛宝钗与林锦齐并无亲戚关系,两人便只是微微点头致意。
薛宝钗确实生得丰姿妍丽,雍容富贵,只是这样的姑娘却是城府深沉,冷心冷情。林锦齐心中微微一叹。
姑娘们各自落座,宝钗拿着贵妃团扇给自己扇风,笑着打趣黛玉道:“颦丫头,你这下可不必天天说自己没个兄弟了,只怕我们原都是不及你的。”
黛玉面上一红,作势去挠她,“你这个没正形的!”
林锦齐却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心中一凝,忽然问道:“不知薛姑娘为何以‘颦’字唤妹妹,这其中可有什么典故?”
薛宝钗拿着团扇掩嘴一笑,“这原是宝兄弟给颦儿起的表字,故而唤之。”
林锦齐心中冷笑,他穿越到古代来也有数年了,书也读得不少,如何不知道“女子许嫁,笄而字之”的道理?古代女子出嫁时才能有字,“待字闺中”便是这个道理,薛宝钗一口一个“颦儿”是什么意思?而宝玉给黛玉取字原本就是越界了的,更何况,古人的表字非常重要,女子的表字大多是在笄礼由父兄取之,偏由宝玉随便一杜撰就确定了不成?当真可笑。
既然他们如此不在乎规矩,红楼里又属宝钗最喜欢这般称呼,也就休怪他失礼越界了。林锦齐笑道:“原来如此。不知薛姑娘可有字否?”
薛宝钗一愣,暗道此人好生无礼,自己与他并无亲戚关系,原本不该多言,何况这样亲近的话题?她皱了皱眉,摇头道:“我自是无字的。”
林锦齐玩笑般地说道:“我赠姑娘一字如何?《后汉书》上有一句:‘娴雅,犹沉静也。’不若‘娴’字可好?”
林锦齐一个外男,说出这话是很失礼的,可他却并不在乎,也并不怕得罪了贾家,本就是他们毫无礼法在先,既然他们敢这样对待黛玉,欺负黛玉无依无靠,今日便由他这个兄长为她出一回头。
林锦齐的话音刚落,宝玉便忍不住拍着手笑道:“这个字好,这个字好!这个字取得妙极!以后我便不叫你宝姐姐了,就叫娴姐姐!”
宝钗脸色一变,却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以她的修养,万不至于在这个场合失态,却又不能怪罪林锦齐无礼,讲出“女子及笄而字”的道理,若不然,自己之前唤“颦儿”成了什么了,这可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探春细细想了想,也笑道:“这个字不错,可谓是实至名归了。”
宝钗只觉得头晕,黛玉看出了她的异状,忙问道:“宝姐姐这是怎么了?”
宝钗勉强笑了笑,说道:“可能是我那病又犯了,觉得心悸头晕的。”
黛玉忙问道:“姐姐可带了冷香丸?”
“不曾带着,放在屋里呢。”宝钗摇了摇头。
王夫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看见宝钗脸色不佳,连忙关切地说道:“宝丫头,可是身子不适?若是不舒服了,可别硬撑着,快去歇着吧。”
贾母和凤姐儿也都劝宝钗回去歇息,宝钗便站起身来,与众人告了一回罪,便自去回房了。宝玉见了,又在后头喊道:“娴姐姐且好生歇息罢。”
宝钗的身形微微一顿,很快便离开了。
众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贾母注意到了林锦齐渐显疲惫的脸色,笑道:“齐哥儿一路赶来也辛苦了,你们都别扰他了,还是快让他下去歇息罢。”
林锦齐忙起身告罪,众人见此,也笑着各自散了,唯有黛玉,三步一回头的看着林锦齐。
林锦齐知道她是担忧林如海的病情,朝着她眨了眨眼,黛玉便知道他会意了,点点头先行离开了。
林锦齐一路而来确实疲惫不堪,贾家一早给他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他自去房中歇了一个午晌,起身后便往黛玉处去了。
黛玉居于贾母的碧纱橱内,与宝玉相邻,也正是因此,两人青梅竹马长大,一向同吃同睡,感情非同寻常。林锦齐原先读书时便诧异,怎么有表兄妹居于一室的,哪怕两人年纪尚小,却也不应如此没规矩。古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现如今,黛玉也有九岁了,还这样住着,只怕是于理不合吧?
黛玉正在房里看书,莹润葱白的手微托着腮,静美得仿佛画中的仕女。她年纪尚小,体态自有一种怯弱风流,而林锦齐看着却是有些心疼,黛玉原是有先天不足之症,在贾家里又忧思过度,最终导致年纪轻轻就病逝了。
此番把妹妹接回扬州,最好能别送回贾家了,也能在家里好好地调养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