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到近乎于无的味道沉静地包裹住了海桐花,两股不同的香气在耳鬓厮磨间缠绕相融,化作某种更加温和清冷的气息。
我似乎能听见雨落的声音,淅淅沥沥,顺着枝叶滚落,在草叶间惊起震耳欲聋的轰鸣。久旷打蔫的花瓣迎来期待已久的一场雨,在山岚中缓慢绽放。
雨声逐渐变大,虚幻与真实的交界线被细密的雨彻底模糊。咬痕下的血珠融进雨珠中,给养了那朵颤动的海桐花。
夜间的长京,落雨了。
88
我对睡眠的需求并不多,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就睁开了眼。
醒来时房间还是暗的,窗外连绵雨声并未停,一夜的雨持续到了现在。
裴问青睡的很沉,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他身上围绕着温和淡然的气味,仿佛仍旧笼罩在浓雾之中。
全是我的信息素味道。
我抓了把头发,头痛欲裂。
那些朦胧模糊的记忆碎片在我脑中翻江倒海,拼凑成利刃,将我搅得体无完肤。
十八岁的祝叙乔与十八岁的裴问青冒雨跑过操场,冲进教学楼的身影逐渐清晰,我在那两张尚有青涩的面容中窥见了仍旧昂扬向上的灵魂。
二十八岁的祝叙乔对此只余歆羡。
我套上睡衣,没由来的很想抽烟。
只不过烟酒这两样东西我很早就戒了,现在也不过有个并不打算实现的想法而已。
我走神地盯着裴问青的脸,直到他用沙哑的嗓音发出闷哼,我才意识到他醒了。
他安静地注视我,什么话都没说。
“早上好。”我和他打招呼。
尴尬的气氛在我和他之间蔓延,连信息素涵盖的意思都发生了变化,柔软的花香与雨雾紧绷成一条汹涌尖锐的河流,横亘在我和他中央。
我们的心脏在深夜间交融,聆听彼此好好生活的证据,然而在白日降临的时刻,灵魂仍旧分居二地。
大概能叫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早上好。”裴问青迟疑地开口。
那双深黑的眼瞳不复往日的冷静自持,他在犹豫中斟酌地开口:“如果你……后悔的话,我会去洗掉标记,避孕的话我也——”
“你要让我当祝世美?”
我扯了扯被子,好好盖住他,晨间降温,房间内有丝丝凉意,他方才动作间大半肩膀都露在外面,我怕他感冒。
他感冒,我照顾人的技能可是稀巴烂。
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我才继续开口说:“裴问青,我在你眼里到底有多窝囊啊。”
窝囊到让他觉得我不敢对任何人负责,不敢承担任何责任。和岑舒与他的情人们口中的形象逐一对应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