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的目的地是陆洋的家,跟私家侦探接上头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八点,没有多话,直接去了目的地。路上换私家侦探开车,梁松阳不愿意看资料,程一山见私家侦探一直举着也挺尴尬的,于是伸手接了过来。转眼看见梁松阳一脸隐忍的表情,又只好硬着头皮打开。
“这个叫做陆洋的,今年一月份因为和班级上的男学生搞……”
梁松阳怒而打断私家侦探的话:“你闭嘴!”
程一山一个哆嗦,双手捧着资料递给梁松阳,然后自己从包里拿出一盒罐头开了给糖球。结果第一次在车上用膳的糖球就浑身不舒坦了,非伸着爪子去抓文件夹,尖尖的指甲刮在封皮上产生出让人胆寒的声音……
按照这上面的说法,陆洋和他的学生在一起睡了,结果学生一扭脸放出了照片,因为影响太广泛,所以学校就把陆洋给辞了,学业也搞的一团糟,陆洋没有办法只好先回了家,结果他父母却知道了这个消息,父亲要跟陆洋断绝关系……然后陆洋就自杀了。
糖球吃完了一个罐头开始撒娇要第二盒,程一山把它抱在怀里抚毛,一边想这个陆洋的事情。原本听梁松阳说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个人还行,但是后面的这些事儿,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有担当的大老爷们儿都干的出来的。
如果说起来苦的话,他还没自己苦。从小就被人家嘲笑没爹,不服气的跟人家打了一架又一架,结果屡战屡败,长大了因为穿着打扮这点儿破事儿,亲妈也不认自己了。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摸爬滚打,挣扎在温饱线上,然后又遇到一群人渣。这么多的事儿,他程一山可就从来没想过要去死。
能活着就好好的活着,人生总要遇到低谷的,就鸟悄儿的给自己充充电,完了再出场不求震惊四座,但至少能阳光明媚。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呢。但凡能活着就别去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好活着,怎么着也会有转机的。
侧头看了一眼梁松阳,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拿着资料就好像是再看一份极普通的合同一样。
程一山也看不透这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就是没理由的觉得,他可能惊讶多于伤心,毕竟俩人谈不上什么感情,只是互相朦胧间有好感的时候。就算有,最多也就是不甘心,因为最后那层窗户纸还没捅开。
结果到了地方后,梁松阳站在陆洋的坟前竟然哭了。
程一山一下子就慌了起来,不知道自己该回避还是该干什么,挣扎了半天,也就默默的站在一边陪着他。
“是我害了他。”梁松阳忽然说。
程一山脑筋不清不楚,下意识的:“啊?”然后第一时间就觉得梁松阳怎么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明明就是陆洋自己生活不检点,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梁松阳忽然蹲下了身子,一只手挡着脸:“他出事儿之前和我妈见过一面,我妈一定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程一山一下子就没话说了,犹豫了一会儿,挨着梁松阳蹲下身子,然后展开身上搭着的羊毛披肩,把一半搭在梁松阳的肩膀上。直到程一山感觉到腿发麻了,觉得是时候了,于是伸手拍了拍梁松阳的肩膀:“山上风大,我们先下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公墓,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慢慢的缩成两个小点,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到了陆洋的墓前,看到上面放着的花朵,笑了一下,然后抬脚碾压了上去。他翘起拇指,食指伸直比了一个手枪的样子,对着山道上的身影,扬了下手:“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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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有生离死别的时候,程一山就会发现亲戚少的好处,至少他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像样的参加过一场葬礼。所以他体会不了梁松阳这时候的心情,安慰的话无从出口,只能抱着糖球走远一点,给他留个独自的空间。
离开的时候,程一山特地看了下时间,发现在当地逗留了三个小时。梁松阳除了一开始的失态外,后来慢慢的平复了过来,冷静的开车上路,脸上没什么悲喜。
但是这种持续到第二天到家时遇到梁母被打碎了。
回来的的确是有点儿晚了,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她一听见动静就扭了过来,随口问:“怎么现在才回来?”
至少在程一山看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妈的不都这样吗?但是梁松阳却像是一颗被点燃了的炮仗一样炸了,冷笑一声说道:“我做了什么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梁母没有想到梁松阳会这样,所以一时间就愣住了。
“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这样!事事都要以你的意愿为准,我的想法呢?你有在乎过吗?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不是你的提线木偶!”梁松阳愤怒的挥了一下手,朝前走了一步。
程一山下意识的去拉梁松阳的胳膊,结果没抓着,眼睁睁的看着梁松阳走到他妈妈跟前,嘭的一声把那个文件夹摔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中间夹着的照片飞出来嗖的一下在梁妈妈的面前一闪而过,躲都来不及,再抬头脸颊上就多了一道血痕。
暴怒之中的梁松阳完全没有任何的停顿,反而被激起了血性,还想再说话,结果梁母站起身来甩了他一巴掌,看着梁松阳说:“你冷静下来了再跟我说话。”
梁松阳满腹怨气被一巴掌堵回了肚子里,反手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的伤口,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转身出门。
“你给我站住!”梁母眉头紧皱。
梁松阳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翘苦笑了一下:“该冷静的是您。”
梁母说道:“今天你走出这个家门,从此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程一山抱着医药箱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梁松阳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去给梁妈处理伤口,还是跟着梁松阳“夫唱妇随”的离开……结果就在发愣的时候,梁松阳已经走远了,梁母还是呆呆的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