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随她笑了个够,方才问。
“莫非圣人不喜欢美的,偏喜欢丑的?”
英芙笑了一阵,瞧着杜若艳若三月桃花的精致面孔,眼神渐次沉淀了下去。
她生的并不出挑,胜在气度高华,如玉山挺立,洁净而不涉旖旎□□,这一眼却深不见底,满是初为人妇的春情。
杜若毕竟年少,给她热辣辣的目光瞧得撑不住,正要躲开去,英芙伸手自她头上抹了一枚攒心梅花钉下来,拈在指尖把玩,俯首轻笑。
“终归不是你我这样的罢了。”
两人一时静默。
杜若品度这话大有深意,扰攘的心头纷纷扰扰,似沾染了春日里俯拾皆是的柳絮,麻酥酥的,混不似旧日无邪时光。
她们所在的乃是忠王府后花园中的一处别院,院落虽小,装修陈设却十分精细。五间上房都走了地龙,又铺着毡垫,置着铜炉、熏笼,端的是温暖如春。
杜若在寒风中奔走许久,手脚早冻得麻木,方才不觉得,这会子身上热起来,才发现指尖痒痒的。
她见铜炉中焚的炭和家中所用银炭不同,一条长达尺余,形似铁棒,靓青色,烧起来没有火焰,只有粼粼微光,不禁看住了。
“这是西凉国进来上用的,一条能烧十日,他们都说太热不能放人跟前,我用着倒不觉得。”
英芙能用进上的贡品,想来在惠妃面前能说上两句话。杜若暗自记下。
再看这张长榻,尺寸也比寻常所见大上许多,足有一丈多长,五尺来宽,榻上堆满了软枕、靠垫、茧被、狐皮毯子、鹅毛被子,榻顶用大雁羽毛做成幔帐,触手所及全是又暖又软之物。
回想方才马车中清冷,此处东倚西靠,实在舒适的多。
英芙见她神情苦闷,便温言笑语同她拉起家常。
“惠妃娘娘十来岁就侍奉圣人,极得宠爱,前后生育七子,养大成人的只有两子两女,各个都是圣人心头肉。去岁在洛阳,才把排行十九的咸宜公主嫁了弘农杨氏的杨洄。”
杜若插口道,“我知道,她嫁的就是子佩的哥哥。”
“我知道你知道他。”
英芙取笑,“你与子佩是冤家,三日好两日闹,上回杨洄来学里寻她,倒是与你站在桃花树下,静悄悄说了好一会子话。过后你去了,他痴痴望住你的背影,都落在人眼里呢。”
杜若面上微红。
杨洄年轻英俊,体贴温柔,尚主前常来学堂寻子佩玩耍,偶然撞见杜若,搭过两句话,偏英芙记得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