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承念想让尧庚年留下,尧黛也希望尧庚年能留下,尧梦之虽然没有说话,但从她的沉默中不难看出,她同样希望尧庚年能留下。
至于柳柔?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希望尧庚年能在她身边,她想要看着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就算这是一个幻境也是一样的。
好像在这个家中,只有阿虎一个人支持并尊重尧庚年离开这个虚拟的地方,回到现实去拼搏一个更好的未来,其余的人……都在拉着他的手,让他留下来,珍惜现在的‘美好’。
尧庚年看着尧承念,他虽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内心理性的思维在疯狂地告诉他:离开,离开这个地方,去现实中去,听阿虎的话,去奋斗,去拼搏,而不是沉迷于过去的幻影与泡沫不可自拔。
但身处这美好的环境中,举目四望都是想要他留下来的人,尧庚年的理性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答案是,没有作用。
所以尧庚年的目光恍惚了一阵就坚定了下来,他看了一眼阿虎,与他一起坐回了桌前,他又看向了尧承念,还将怀中的尧黛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笑了一声。
“那是一个关于竹林鬼阵的事。”尧庚年亲昵地捏了捏尧黛的鼻尖,柔声说道。“我在后山迷路,独自一人陷入了鬼阵之中,鬼阵由厉鬼所布,而厉鬼皆以人魂为食,我不幸深入此阵,自然就要成为鬼的食物。”
尧黛听着这个故事,有些害怕地抓住了尧庚年的手,在意识到自己哥哥的掌心是温热的后又放松了下来,整个人靠进了尧庚年的怀中,抬头继续听着他讲述‘自己的故事’。
“在鬼阵中,在生死存亡时,我遇见了一个狐仙——不,准确地说,应当是被贬下凡的狐仙。”尧庚年说到这里,脑子里又想起了言灵儿的身影。“那个狐仙在凡间多年,实际上已经与妖狐无异,但她仍坚持自己是仙的身份,并以这个身份将我……拯救。”
说道拯救的时候,尧庚年还是犹豫了很久的,他不知道该不该用这个词来形容言灵儿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言灵儿拯救了自己?
或许不是吧?
自己拯救了言灵儿?
毫无疑问,是的。
不知为何,尧庚年的想法也在这个地方渐渐被扭曲、被蒙蔽,他的意识更多地偏向于自己、偏向于自己的本身的利益。
“哥哥,怎么不说了呀?”在尧庚年反思的时候,尧黛又轻声催促了一句。“然后呢?哥哥被拯救了,然后呢……然后,我们呢?”
“……不,我并不是被拯救了,小妹。”尧庚年对尧黛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我拯救了那个狐仙,正因为我的存在,那个狐仙才避免了堕落成妖的命运,可我并不是自愿的,她绑架了我,然后将我当作一个工具使唤。”
“她好坏啊!”尧黛嘟哝道。“哥哥,我们不要跟那个坏狐狸玩,好不好?”
“好,哥哥不跟她玩了,哥哥回来,哥哥陪你们。”
说来也奇怪,当尧庚年对着尧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察觉到四周起雾了——滚滚的白雾从尧庚年的脚底下蔓延而来,尧庚年一愣,向下看去的时候,却没有找到迷雾的源头。
自己明明在家中吃饭讲故事,哪里来的雾气呢?
这些雾气……怎么很眼熟呢?
尧庚年盯着这些雾气看的时候,只不过一个眨眼,他就发现四周的人也都消失了:就像那次的后山,只不过是一个晃神,阿虎就消失不见了。
尧庚年却没有慌乱,他仍坐在原地,尽管怀中的尧黛已经消失了,尽管身旁已经被迷雾笼罩,看不清任何东西,但他还是坐在原地,盯着这些浓浓的雾气久久不语。
突然,尧庚年的手抬起来向四周划了一下,好像在试图抓住什么来讨个心安。
尧庚年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有些疑惑,他并不想要去抓什么东西,更没有想要挥舞手臂的意思,但他的手就这样自动自觉地动了起来,好像这是什么肢体下意识的本能。
本能……
尧庚年突然想了起来,当年在后山遇见这股雾气的时候,自己也是向四周胡乱挥了挥,试图抓住什么求个心安:当初他想要找到阿虎,或是找到家里来找他的任何一个人。
可最终的结果呢?
尧庚年一无所获,只有冰冷的迷雾陪伴着他,那些迷雾好像将他的家人与挚友吃掉了,却独独还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孤独地面对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