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庚年走了过去,而随着他越来越靠近柳柔,他也注意到了雪地上格格不入的灰色的尘埃与那两个孤零零的花环。
在柳柔的身周没有尧承念,也没有尧梦之,只有柳柔一个人提着两个花环站在原地,她的双目柔出了水,凝望着自己的儿子。
尧庚年走过来了,他独身一人走了过来,身后的阿虎则是盯着他的背影,好像是在送他最后一程。
尧庚年感觉有些奇怪,他回头看了一眼阿虎,对他挥了挥手想让他一起过来,可阿虎却摇摇头摆摆手,让他独自一个人回到柳柔的身边,他自己站在这里看就好了。
“阿虎?”尧庚年奇怪地问道。“怎么不一起过来?”
“没关系。”阿虎笑了笑。“我在这里看着就好了,你们一家人的事,我还是不方便参和的——尧哥,在这场……游戏中,我其实才是那个局外人。”
阿虎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中有一些苦涩,他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拯救尧家的人,而不是尧庚年:尧庚年他太恋家了,这种执念太强,甚至马上要反噬自身了。
尧庚年何尝不知道这点?可是他知道又如何?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他的兄弟姐妹都是如此殷切地希望他能留下来陪伴他们,那么这里就算是地狱又如何,不是吗?
至少在尧庚年回到柳柔身边前,他是这么想的。
“年儿。”柳柔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尧庚年,她抢在自己的孩子问话前先开了口,随后她将手中的两个花环举了起来,说道:“低一点头,戴上这个花环吧。”
“好。”
尧庚年并没有问太多的事,他虽然心中对此事心有疑问,但面对母亲的嘱咐,他还是乖乖低下了头,将自己脆弱的后颈露给了柳柔。
柳柔举着花环,将花圈对准了尧庚年的头顶,可她的目光却一直在尧庚年裸露出来的脊椎处停留,仿佛那个地方才是她想要的一样。
尧庚年察觉到了这点,他昂首抬眼看向了近在咫尺的柳柔,狐疑地问了一嘴:“娘?怎么了?”
“……没事。”
柳柔摇了摇头,她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随后才将两个花环垒成了一个,套在了尧庚年的脖子上。
花环只是由普通的野花编制而成,最多有三种颜色的小野花,加上尧梦之与柳柔的手艺的确有待改进,所以成品就算是两个叠在了一起,但看起来也像是一个青翠的草圈中点缀了零零散散的花骨朵,不怎么好看。
可这毕竟是家人亲手编制的东西,就算是真的难看,在尧庚年的眼中也是独一无二且天下无双的。
“好看吗?”柳柔问。
“好看。”尧庚年低头看着胸前的花环,笑着答。
“那就留下来吧,年儿,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好不好?”柳柔上前一步捧起了尧庚年的脸颊,她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缓缓说道。“不要走了,好不好?”
尧庚年看着身前并不年迈、但却已经有岁月痕迹的母亲,他微微躬下了身子,然后轻柔却坚定地抱住了柳柔。
柳柔惊了一下,在短暂的愣怔过后,也将手从儿子的脸上移开,然后用力地抱紧了尧庚年。
“娘。”尧庚年喃喃道。“我再见到你之前,曾经是那么的想念你,我曾经想要和你说很多事都没来得及开口,在竹林的那场灾难中,我最想念也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亲口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知道,我明白,娘并不需要你的道歉,年儿。”柳柔轻拍着尧庚年的脊背,哄道。“你瞧,你现在不是好好地和我们在一起呢吗?那就留下来吧,不要走了,我们一家人死在这里,也算是团圆了,对吧?”
“娘,孩儿和你说,我在外面的那些年,遇见过一次险境,看见了另一个家庭,而我则扮演了一个儿子,替他拥抱了他的母亲。”
尧庚年避开了柳柔的话题,他只是抱着柳柔不放手,虽然柳柔的怀抱已经不在温暖、甚至是冰冷的了,可尧庚年依旧在抱着,幻想着有朝一日他能将这个怀抱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