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听雨说到这里,还不忘对着尧庚年有趣的反问道:
“你这样也叫活着么?先是丧失痛觉,然后就会使听觉、触觉、嗅觉……等到了最后,你就会什么都感觉不到,就算你活着又有什么用呢?”
说到这里,白听雨蔑视地瞥了尧庚年一眼,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
“这样,也算是活着的生灵吗?”
“……”
“尧庚年。”白听雨突然凑近了过去,她的瞳孔中映着尧庚年的倒影。“你这样不算活着,而那个言灵儿所给予你的东西,也不能叫生命。”
“……”
“我可以给你生命。”白听雨的话里突然带着些许的蛊惑味道。“我可以让你感受自然,也可以让你接触万物,我能给予你货真价实的生命,你要痛苦,你也要欢乐,你要触碰,你更要感知,这才算活着,不是么?”
“……”
“人只有活着,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对吧?”
“……”
恍惚中,尧庚年竟然真的被白听雨的蛊惑打动了,他又想起了之前言灵儿做的事——
的确,尧庚年这样的状态确实不算‘活着的生灵’,他充其量只是一具不会腐烂的、仍有自愈能力的行尸走肉。
尧庚年与一具真正的行尸的唯一区别,只不过是他的身躯里还残留着一个残缺不全的元魂。
而这个名为尧庚年的残魂,有着一个卑微的愿望:
他想回去,他想再见见父母与兄妹,还有他最好的挚友,然后,吃完那顿有烧肉的晚饭。
仅此而已,至此而已。
可这一切到底能不能成真呢?
尧庚年对此是不确定的,可他没有选择,言灵儿给他强行续命,也许诺了他一个美好的未来。
尧庚年信吗?
扪心自问,尧庚年是不敢得信,因为时至如今,言灵儿已经欺骗他太多次了,好像那些阴暗的、不安的、危险的东西尧庚年不问,言灵儿就根本不会告诉他一样。
这只小狐狸只会把好的东西告诉尧庚年,就像驴眼前的那根胡萝卜似的,一直吊着尧庚年前行。
至于如何前行?前行的路是泥淖还是平坦?尧庚年一路走下去的话,能不能保证不迷失自己的灵魂?
言灵儿可不能保证这些,她只需要尧庚年前进就好。
只要尧庚年一直顺着言灵儿所希望的未来前进,那么等到了终点,这只小狐狸就会摆摆手成仙而去,留尧庚年一个人在痛苦中挣扎。
到了这个时候,言灵儿的话还算不算话呢?
谁知道呢,那个时候尧庚年想必已经残破不堪,而她言灵儿则会拿着尧庚年为她攒下的功德风光成仙。
至于这个名叫尧庚年的、破破烂烂的凡人的卑微的梦?
言灵儿真的会负责么?
尧庚年的意识渐渐跑偏,可到了某个节点上,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柳沉舟曾经说过的、关于‘人祭’的故事。
——最初,在生命得到无限延长的修仙者中,有一个实力雄厚的女性修仙者看着面前这大好的河山,突然萌生了一种成为‘凡间之神’的念头。
——她想要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其中创造属于自己的生命,然后成为这个世界的神。
——可在历经千难万险后,女修士绝望地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创造生灵是神明才具备的能力。
——修仙者修为再深也终究是人,也终究是被他人创造出来的东西,女修士意识到了这点,她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荒唐。
——但她最后的执着告诉她,她偏要成为神。
——最后,她献祭了一个人的生命,于某一天的夜里,在一座大的前无古人的法阵之中,女修士成功了。
尧庚年脑中回荡着柳沉舟的话,他直直地看着面前这位白衣胜雪的女子,突然开口问道:“你,难道就是那个创造了大世界的……女修士?”
白听雨听后,实打实的怔了一下,随后竟然扑哧地轻笑出声。
她这一笑,好似能融化千古的寒冰,让尧庚年一下子就沉醉在了其中。
“原来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吗?尧庚年,我白听雨的名声应该也没有那么神秘吧?你不知道我是谁,就到这里与我对峙吗?那我之前说的话,岂不是很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