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臻在树下顿了一下,望着被雪色妆点的看不出原身的大树神情有一刹那的怔忪。少许才放下手中的篮子,在树下弯身,居然开始拨起了积深的雪。
后面的司空连赫与司空儒见了,二话不说,也上前帮忙。
期间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只仿佛天地间值得他们专注的唯有眼前的几寸雪地,或者该说是雪下埋着的什么。
经过三人的努力,树下的一片土地终于露出春的绿衣,一座立着墓碑的土包也现于日光之下。
顾连臻依旧无言,拿过之前的篮子,掀开上面盖着的布,从里面取出香烛与几样素食一一摆放在墓碑前的空地上。期间,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司空儒静静的立在不远处,突然觉得前面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挡了自己的去路,让他驻足难行,因此心底升起一丝难言的焦灼,惹酸了眼眸,可还是执着的透过有几丝朦胧的视线望向那墓碑上的字:
贤母顾卓兰之墓,不孝子顾连臻立!
“娘亲,儿子又来看您了!”
顾连臻撩袍在墓前跪下,一杯清酒在撒在四周。
司空连赫也跟着跪在一边,却没有言语。
“连臻,跟为父回家吧……”司空儒嗫喏了半晌,微颤颤的开口,此时的情绪是在朝堂之上从未有过的颓然。
话音未落,顾连臻便猛然转头侧对司空儒:
“丞相口里的回家,不是西方极乐世界么?”
一句话堵的司空儒脸色一变,瞬间惨白的没有血色。
忍不住就看向这个理应是他真正长子的年轻男子,见他双手自然的放在膝盖上,喉咙开始发堵起来。
这个孩子本是他与心爱之人的结晶呵!
说出去谁能相信,他司空儒,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国舅爷,在最年少轻狂的时候,曾不顾家人反对与这墓碑中的人离家私奔——
而后果可想而知,他最终被家人捉回,用药逼娶了名门闺秀,便是司空连赫的生母,如今司空家的主母。离散的恋人最终郁郁而终,唯留给他的,便是眼前这个想认认不得的长子顾连臻……
他曾经想过认回这个儿子,却连累得他被正妻派人追杀,毁了四肢筋脉。
固然他位高权重,可是家族之事,却也是难以纠葛的清楚……
顾连臻之所以不抵触他出现在这里,源于其实算是他次子的司空连赫与其母割袍断义,也为这事情与他这父亲杠上,才换得一丝兄弟情谊。
而在外人眼里,还不知道不住在丞相府而单门立户的司空连赫是为的何原因!
想要这个心爱之人为自己留下的血脉回家,又羞于面对他曾经因为自己的正妻重伤的事实,司空儒一时间突然觉得词穷,尽是找不出一句形容进退的话来。
“连臻!”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顾连臻包括司空儒、司空连赫跟着转头看去,却见一个身着僧人灰袍长发高束的男子立在不远处的雪地里。
“何事?”顾连臻下意识问道,隐约感觉到什么。
“刚才我下山回来,见得几个可疑人一路尾随东南郡王家的马车,咱们是否要过问?”
一句话出,几个人同时变了脸色!
顾连臻知道,同伴孤鸾根本不是下山回来,而是按独孤玄霖的吩咐暗中护送宁颖嫣回程。自然从她们与东南郡主换了马车开始,就知道她的走向。这时回来恐怕是他一个人无法解决,才急着回来找他帮忙的。
而司空儒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却没有想到被顾连臻的同僚撞破。再对上司空连赫凌厉扫来的视线,脸色也是十分不好看。
“是你对不对!”
司空连赫当即指责出声,不等司空儒反应,已然起身飞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