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倏地惊醒。
陆怀睁眼坐起,气息未平。外头正下着潺潺夜雨,满耳淋漓。四周却一片寂静,水沉香浓郁,弥久不散……
看着被弄脏的亵衣,他有种破了戒之后的手足无措。
良久,才喉结微滚,捂住双眼。
疯了、他一定是失心疯了,才会梦到这么……她有旧情难忘,当日那个男子分明也是忘不了她……
这与窥伺他人之妻,又有何异?
烛火重新亮起。
换了身干净衣物的年轻帝王,披散着湿答答的长发,搦着笔管抄写心经,尝试使自己重新恢复平静。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灯焰笼罩着他紧锁的眉心,一半面容被衬得剔透如玉,而另一面却陷在阴影里,轮廓冷锐似出鞘剑刃。
落在宣纸上的字迹,看起来与以往别无二样。
只有陆怀自己知道。
那股浮躁与杂念根本压不下。
…
他有意要避她。
尚芙蕖倒没觉察出什么,毕竟从前都是她主动躲的。
而且天子向来都是这样,对后妃视而不见,能离多远就多远,生怕下一刻哪个就会脚崴了,不小心往他身上摔。
直到——
自己一脑袋撞上对方小腿。
她真不是故意了……就是觉得东厨做饭清汤寡水的,没滋没味。
忍了好几年实在忍不住了,亲自上门指点一二,委婉暗示人的口味各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些人似乎越来越好说话了。
她阿姐带着孩子和离后开了一间铺子,近来生意越来越好。担心她在宫里过的不好,刚刚寄了一笔银子恐吓着收下。
兜里有钱,还没盘算好要加几个菜,结果转头就被那个新修的门槛绊了出去——
乐极生悲中,她只恍惚捕捉到面前一道人影。
是个好心人,不避让还伸手接住了她。
但惯性的缘故,尚芙蕖还是一脑袋磕到那人小腿上。
听着沉闷的一声咚,应该是见青了。
她捂着额头,不好意思地抬头,“多谢……”
在看清那张俊美冷肃的脸,后半句抱歉顿时卡在喉咙里。
扶她的不是别人。
正是当今大辰之主。
被男人修长手掌握住的手腕隐隐发烫。体温透过相触的肌肤,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指节间的薄茧。
她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圈的更紧。
尚芙蕖愣了下,“陛下?”
没有回应,只有微重的呼吸声。
大着胆子正要抬眼去看,天子终于松开手,退后几步似乎极深地看了她一眼,径直转身离开了。